鲁迅先生在诗中用“城头变换大王旗”描述民国时期的军阀 混战。奉系张作霖手下的汤二虎驻军热河(今承德),特聘王四 为侍卫队长,京承一线跺脚乱颤。但此人良心未泯,汤二虎住北 京饭店,王四陪同汤二虎不离左右。但思念恩师养育之恩,打发 堂倌去请瑞五爷到饭店一会。师徒见面感慨万千,因公务在身不 便旧叙,王四令人取两千块大洋交给恩师。谈话中问起师兄恩宝 生活,瑞五爷也坦直相告,恩宝家境日落,勉以为生。王四请老 师转告师兄到我这混事吧,其后潘恩宝在王四的手下当了一名马 弁。

张作霖被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以后,奉系内乱,汤二虎毙 命。潘恩宝回到北平,王四下落不明。潘恩宝回到北平以后,一 家人的生活依然贫困。正如他自己所说:一辈子只会摔跤,没有 别的混饭的能耐。话虽质朴,但真正表出潘恩宝为人的正直纯 朴。

潘恩宝有一好友颇有家资,见潘家大人孩子艰难度日,顿生 恻隐之心,他告诉恩宝说:“我在西山八处有和20亩茔地,六间 房,配有一处院子。你若有意居家搬至农村种地度日,倒也安 闲。”随后潘恩宝领全家老小迁至京西八大处,即现在的石景山

区刘娘府地区的礼王坟。

“盐从哪咸,醋由哪酸”总有缘故。在一个偏僻的穷山村, 出了个全国冠军(在1987年全国第六届全运会苏洪涛获82kg级 的第一名)。吃水思源,这块金牌中,潘恩宝功不可没,这块金 牌经过了三代人的努力。 ’

解放前八大处以西称“一溜边山府”,由东向西依次为金王 府、申王府、雍王府、西小府,而后为福寿岭、礼王坟。该地土 地贫瘠,人烟稀少,十分荒凉。当地人以种田为生,过着日出而 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因为这一带全是满清礼王府的茔地, 一座一座红墙黄瓦的陵园,柏树参天,肃穆幽静。夏天清凉宜 人,时至冬日,北风呼啸,树枝长嘶,颇具恐怖气氛,人们早早 地偎在炕头,不得已,一般是不敢出门的。

解放初期略显生机,农村几个小青年以张俊为首,农闲之后 穿上自己缝制的“褡裢”,便摔练起来,说是褡裢,其实只是由 装粮食的破旧口袋裁剪而成,样子十分可笑。因为没有见过褡裢 该是什么样,完全凭自己想像裁制。做出的成品不像是跤衣,倒 很像是拉洋车的号坎。自己缝制的政衣很不耐用,往往两人一挣 便撕破了。因此,缝缝连连的破跤衣是司空见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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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教练的“运动队伍”是难能提高的,这支农村青年的摔 跤队伍也因为缺少教练而水平不见提高,用乌合之众一词来描述 恰当不过。他们也急需有个教练给予必要的指导。当地谁会呢? 贫穷落后的山村去哪找师傅?有年长者透漏说潘家坟地的潘老头 可能会功夫。当初落户之时曾有泼皮搅闹,未见出手,但一一倒 在地上,可见非等闲之辈。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商量怎么请 法。众人不懂武林道,拜师是个什么形式,有没有引见人?家住 模式口村的杨恒想个怪招,咱们每晚到潘老头家附近去摔,连喊 带吼,老头一出来就证明他懂摔跤,剩下的事就好办了。于是张俊、杨恒、王占江、王君、苏学通等人便每晚至潘家坟地去摔 跤,这一招果真奏效,到底把潘老惊动出来。后来才知道潘老原 是善扑营跤手,隐居此地的世外高人。

“名师出高徒”,到1955年合作化高潮中,农村的这伙小青 年都成了农业社的社员,彼此劳动生活结在了一起,运动水平也 有了显著长进。跋坛有句格言“跤场朋友多”,由于水平有了提 高,和外界的朋友也自然有了广泛的接触。但由于农村青年起步 晚,生活条件差,加之个人天赋不强,他们都没有达到北京一流 水平。张俊在1958年全民运动会上仅获次中量级第五名,杨恒 在北京工人运动会也仅获得最轻量级第三名。

从1960年至1970年,在三年自然灾害和种种政治运动的冲 击下,这一带的摔跤暂时停止,基本成了空白时代。

1971年以后,“文革”处于一种僵持状态,北京农村暂时处 在一个稳定时期。附近的一些小青年投师到张俊的门下练起了摔 跤,于是第二代摔跤人开始了艰苦的历程。

石景山区在197〗年以后涌起了一股摔跤热潮。南有二通厂 的吕济民,锅炉厂的宋守平、历春,北有张俊跤场的张凤祥、姜 华生。其中尤以张凤祥跤技较为优秀。

张凤祥,石景山区五里按人,天生力猛,动作协调,身体素 质不错。投师于张俊门下得真传,进步很快。1974年代表北京 队参加全国在呼市举办的全国邀请赛,获轻量级第四名,成为北 京市优秀的摔政运动员。

群众自发的跤场是民间开展群众性健身的好形式,同时也是 为竞技体育培养后备力量的好方法。在比跤场开展的数年活动 中,70年代初有一小孩在一旁偷学,当时并没引起大人们的注 意,“后生可畏这话一点不错,这个偷学功夫的小孩就是后来 叱咤北京政坛,为北京在全国第六届运动会上夺取第18块金牌的中国式摔跤82kg级冠军的苏洪涛。

关于苏洪涛情况事迹不做过多描述,因为从1984年至1988 年报刊杂志不乏关于他的报道。从潘恩宝授业至苏洪涛夺全国冠 军经过了 27年,经历三代人的努力。


  • 瞎眼冯德禄


冯德禄是回民,家住在北平平则门(阜成门),武术世家。 从少年时期起,就舞枪弄棒,长拳短打,无一不精。摔政更是技 艺超群。18岁入善扑营右翼,几年后晋升为头等扑户、御前侍 卫。冯德禄爱好广泛,花鸟鱼虫无不涉足,尤其爱好京戏,是北 京城名票,在应差之余经常登台演出,文武全才,常演于平则门 外阜成园,跟京城名丑张黑儿唱对台。武生能演大卖艺、八大拿 等,当时有活天霸之称,上座率很高,专有一批戏迷捧他。冯德 禄每天带其弟子历铁存(铁三)到平则门外城根练功,背身爬城 墙,爬到城墙顶上双手一扶女儿墙,拿起一把大顶(倒立),跟 着就是左、右汉水,再背身从城墙上下来,气不涌出面不改色。 此技堪称一绝,能者不多。一次练功被对岸遛弯的京剧丑张黑儿 看见了,深为敬佩,二人因此结为莫逆之交,经常在一起切癌技 艺并联袂演出。

冯德禄生性散慢,放荡不羁,擅长抹脖脚,在善扑营也算高 手。冯德禄到营,点卯应差,敷衍了事,人宫当差迟到早退,每 天不误排戏演出。他祖上在平则门(阜成门)外菜市有家传龙票 (葱蒜专卖),在社会上很有影响。他财大气粗,从不把营官(翼 长)放在眼里。误差事件常有发生。翼长、钢儿达拿他也没办 法。遇有大赛或外差非去不可,冯爷才应差。冯德禄不去善扑营 当差,反到每天练功唱戏。后来翼长想了个办法,将其调到三合 库当差。冯德禄到了三合库开始时按时点卯应差。时间一长旧病复发经常误差,冯德禄虽然来此不久却对其库头营私舞弊的行为 了如指掌。会同其他人员将三合库库头营私舞弊的现象向上司报 告。上司受库头的贿赂压下没办,将其所告之密全盘通报了库 头,库头对冯德禄恨之人骨。

冯德禄生性好色,不仅经常出人南城的八大胡同,而且还与 邻居李二老婆有染。一日冯正与李妻作乐恰赶李二回家撞上。李 二怒气难捺,抄起菜刀便和冯拼命。冯德禄哪把李二放在眼里, 李二挥刀一砍冯,冯上左脚用右手一穿李二的持刀手腕,背右腿 让出空当,再抬右脚踢李二,将李二跌倒,越墙而逃。李二捉奸 被伤,找了一些朋友欲报此仇。这日冯又到妓院嫖宿,被李二探 得,李二买通妓女,用酒把冯灌醉。一伙人突然闯人把冯擒获, 先用白灰揉瞎冯眼,又用大烟杆子扎眼窝,然后将冯德禄扔在后 海南岸大墙缝的水沟里,置冯德禄于死地而后快,不想,冯德禄 福大命大造化大,在污水沟里泡了一夜,没有死。第二天,有大 臣上早朝路过此地,车夫听见沟里有人声,掌灯笼一看认识,是 冯德禄。知道冯德禄是京城名跤手,便将其救起,问其情由。冯 德禄如实相告,并要求把他送到西直门赵子峰家求治,要求大家 且不要声张此事。冯德禄跟武术世家赵子峰是通家之好。赵子峰 排行老二,其兄是西便门提督赵老大。几个人将冯德禄抬到赵子 峰家,赵二爷一看冯德禄的伤势很重,将其留在家中。忙亲自到 海淀请外科医生梁小刀为其医治,梁先生检査了伤情,对赵二爷 说:“冯德禄的眼睛没伤眼球还有救。”为冯德禄疗伤,嘱咐其服 药静养,洁身自爱,并保证一百天后复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篱 笛墙,狼狈李二听说冯德禄被赵子峰救起,在家医治,眼睛没 瞎,就买通冯德禄旧交名妓“小皮袄”,到赵宅看望冯德禄,并 与其叙旧,同冯德禄一起鬼混。过了几天,梁小刀来到赵二爷家 复査冯德禄的眼睛,打开纱布一看,脓血外溢,便一跺脚,说:

“完了!冯爷的眼睛瞎了,神仙也治不好了。”赵二爷一听就知道 毛病出在“小皮祅”身上,是李二的坏点子。再找“小皮袄”, 早就溜之大吉了。冯爷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几天后冯爷的眼睛只 能看见点光了,经过医治,只落了个二成眼。当时冯德禄还不到 30岁,正年富力强。

冯德禄双目失明后,每天继续率其弟子历铁存等人到平则门 城根练功。有人遛早弯看见了冯德禄倒爬城墙如故,传到狼狈李 二耳朵里,可把李二吓坏了,疑为冯爷眼睛没瞎,每天深居简 出,生怕碰上冯爷,予以报复。有一天狼狈李二同几个知己朋友 走到白塔寺门口(妙应寺),看见由西边跑来一匹白马,马上坐 定正是冯德禄,刹那间马到面前,就看冯德禄左手一扶马鞍桥, 拿起一把汉水,李二看个正着,高叫“我的妈呀!”,就吓坐下 了,朋友们把他送回家,李二一病不起,几天后就死了,有人说 李二是冯德禄一把汉水给吓死的,有可能是巧合,旧病复发致 死。

冯德禄眼瞎后被三合库开缺了,专心在平则门外菜市做菜经 济。冯德禄有祖传龙票,葱蒜独贴(专卖权)。葱蒜上市后先由 他家开秤,京郊农民把葱蒜运到菜市,由各菜行负责经销,经营 葱蒜都要给他拿花销(提成)。否则不准交易。平则门外菜市有 100多家菜行,皆由瞎子冯德禄管,遇有买卖双方滋事殴斗,冯 德禄出面调解纠纷,弹压市场,交易双方无不顺从。当时,平则 门外菜市在京城上市量最大,经营额最高,而市场秩序相对稳 定,为京城菜行之首,晚年总算做了一点有德的事。

三、京民圔年间的择跤

京城以及城外四乡八镇受善扑营的影响跤场林立,习跤者甚 多。北京牛街是回族聚集地,早年有很多“回回侍卫”出自牛 街,善扑营著名扑户闪德宝、夏五巴、谭七巴、宛永顺(宛八)、 沈芳等人皆来自牛街。牛街地区培养了一代代摔政名家,形成了 具有京跤特点的武术加跤的风格。满清倒台之后,善扑营也只有 散伙,扑户们落难四处。民国年间民间摔跤之风盛行,出现了不 少摔跤名家,容一一道来。

(―)一代跌雄沈三

沈玉升,字友三。因其兄弟排行第三,世亦称其沈三。沈三 祖籍北京,父亲沈芳,字松锦,身高体壮,臂力过人,业内称其 为沈大个,以卖胳酿肉为业。沈芳最崇尚躀跤,经过多年的苦 练,技艺精湛。青年时摔遍南城,以躀跤著名于世。沈芳因无旗 籍,以编外扑户的资格人营,相当于戏曲界的票友,参加善扑营 的表演和比赛活动。因其政艺超群,品德高尚,形象特殊,甚为 上人(长官)见喜。也颇为管营王爷所赞许,特恩准人营晋为扑 户。

沈芳之子友三,继成父业以卖骆驼肉为业,受其家庭和社会 环境的影响。从幼年练武习跤,其“躓跤之技,实本家传渊源”。 沈三虚心好学,广收各家之长,曾师从京城摔跤名家善扑营著名 扑户闪德宝、夏五巴、宛永顺(宛八)等,技艺大长,沈三在民 国初年已摔遍京城无敌手。可惜,沈三未到成年,清王朝已灭 亡,善扑营自行解散了。“未躬逢其盛,亦憾事也

善扑营解体后,扑户们各谋生路。所以,京城出现了撂地跤 场。最初有肉包王三,在什刹海荷花市场,历铁存(铁三)在护 国寺地界说较卖药,但没有形成撂地跤场的规模。到20年代初, 北京撂地摔较场当首推沈友三,沈友三“本族为清真教,最崇尚 跟较,其人朴实和蔼,不甚识字,而常识充足,谈吐继进情理” (引自《天桥一览》),社会知识极其丰富。沈三生活在高手如云 的牛街,自幼酷爱摔跤,受其父影响,得其父真传。每天早晨五 更起来,到老君地练功(当时人们思想保守,练功时免得被人家 看见,每天早晚练功,叫二五更的功夫),沈三早晨练完功,再 到骆驼锅房(胳驼肉批发点)上货,将货运到家再行加工,将头 天剩下的货一起回锅,吃完早饭,推车(木制独轮车)到天桥桥 西摆摊,做买卖,生意甚是兴隆。每天中午饭口过后,没有买主 了,沈三无所事事,一般情况耗会儿时间也就回家了。晚饭后, 再到牛街南口、老君地、枣林街或草市红庙(宏济院)摔跤,长 此以往,边做买卖边练跤,技艺大增。沈三身高1.75米左右,细腰乍背,双肩抱扰,线条清晰, 属贯字体,幼功扎实,腰腿灵活,且臂力特大,爆发力极强。上 百斤的货物装在小车上,再加上车的自重,可达200多斤,每天 出门或回家从不叫人帮忙抬车。北京城住户的门槛髙有一尺,沈 三到门口一坐腰,双臂一使劲,独轮车的轱辘就起来了,上台 阶、过门植如履平地,时间一长,将门槛轧一道凹痕。由此可见沈三的臂力之大。

天桥西边一里地许,有一先农市场,用红砖建成的新型平 房,俗称红楼,红楼南边有一把式场子(武术场),穴头叫杨双 恩,在此摆地练武卖艺。杨双恩也是回民,家住牛街,和沈三是 街坊,卖过灯芯子,世人称其为芯子杨,幼年习武练跤,擅长通 臂拳。据说年轻时入过善扑营。据沈三说,“当年杨双恩老先生, 其家向称富有,因嗜拳棒,结交朋友,挥霍无度,家已中落。彼 已生活困难,乃在天桥开场卖艺。”因杨老先生是本分的练家子, 被生活所迫,子弟下海,没有生意口(江湖上称之为“杵门 子”)。往往表演时,观众围得水泄不通,练完之后一向观众敛 钱,马上一哄而散,每每收获无几,勉强维持生活。

杨双恩为人忠厚老实,待人诚恳,善交朋友,仗义疏财,武 德高尚,沈三“甚崇拜其为人”,常有往来,已成莫逆。沈三见 其生意艰难,“自愿以摔跤来报,代杨请客,杨赞同”。从此,沈 三忙过中午的买卖,一般游人吃完午饭,要到游艺场看玩艺。沈 三“乃于卖驼肉之余暇,到其把式场内约友人摔跤”(引自《世 界曰报》)。当时还有帮场者,他们“皆为技术甚优者,亦不敛 钱,纯为帮忙,计有回回马八(马巴)、李连峰、郭八、裁缝刘、 卖牛肉大李、潘恩宝、李荣斋、郭永福、小孩王等”(引自《天 桥一览》)。当时,京城百姓特别喜欢看摔较,每当沈三等人帮杨 双恩摔跤时,观众纷纷解囊,“杨老先生之收人颇为可观”。开始 时,前清遗老们大为光火。他们认为,“躓跤一技极端珍贵”,前 清之善扑营扑户做皇帝近侍,每年定期给至高无上的专制皇帝表 演摔政、跳胳轮等技艺,为皇帝御用,保卫皇帝和供皇帝欣赏。 跤手们都是有身份和等级的官员——御扑户,怎能撂地卖钱呢? 前清遗老们宛八老爷、瑞五老爷、何五老爷、奎六老爷均表示反 对。沈三等人亦是给杨双恩帮忙,纯属义务,“完全为帮忙性质,

从不得分文。”他们一般都另有别业,如此数月,杨双恩把式场 子红火起来了。开始先摔跤,然后再练把式,练完后再向观众敛 钱,慢慢地观众摸到规律,摔跤时“环立如睹”(引自《天桥一 览》),可见摔跤表演已得到观众的承认,但到“杨老先生练把式 时,又轰然而散”。后杨老先生经人指点,改变了表演形式,先 练把式后摔跤,摔完跤向观众敛钱,以摔跤“作敛钱之法,到后 来把式则置而不练”,专练摔跤了。这是民国初年,天桥出现的 第一个撰地卖艺跤场。杨双恩多次请沈三加盟,均被婉言谢绝 了,仍以卖骆蛇肉为业。由于每天到杨双恩处摔跤,不慎注意业 务,时有因去摔跤,耽误胳轮肉的生意。

当时,军阀混战,经济萧条,社会甚为混乱。天桥地区是五 方杂地,桥翅上遍插红旗,各个军种在此招募新兵,兵痞、小 偷、地痞、流氓横行。一天,沈三下午到杨双恩的把式场帮忙, 回来一看,肉车子被小偷偷走了,失去了生活来源,甚为着急, 家庭经济拮据,无任何生活来源,本想集点本钱,继续卖骆驼 肉。一天来到杨双恩把式场,杨双恩知道沈三困况,便请他人伙 加人把式场演练摔跤。因为沈三小车子被偷后就没到天桥来,杨 双恩的买卖一落千丈,收人不如前。现在沈三两手空空,买卖不 能做,以至停歇。出自无奈,杨老先生聘其人伙,正合本意,沈 三就此下海,在北平城内以至全国,开创了摔跤撂地鬻技的先 河。从此,由沈三掌穴,聘请挚友加盟,专练摔較。杨双恩不再 练把式了,每天照常拿份儿。杨老先生于民国十六年冬月间故 去,卒年七十有五。杨老之后事,皆由沈三筹措,对其可谓养老 送终,得到了人们的称颂,沈三时年24岁(就为民国十年)。天 桥政场的兴起,启发了无生活来源的摔政手,效仿者甚多。除天 桥外,北京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几处撂地跤场。

当年,北京有三个“三”,南北对此说法不一,北城跤界称

三个“三”为:铁三(历铁存)、沈三(沈友三)、宝三(宝善 林);南城牛街称三个“三”为:沈三(沈友三)、钱三(钱良)、 宝三(宝善林)。南城三个“三”的形成还有 1段插曲。京城撂 地跤场初建时定制,各跤场每天要给宛八、瑞五等人拿份儿钱, 一段时间,沈三跤场收人不佳,没能按时给宛八等开份儿钱,宛 八在闲谈中说给了宝三,宝三甚为恼火,认为不按时孝敬宛八等 爷,为欺师灭祖,大为不敬。于是宝三穿着跤衣(褡裢),来到 沈三的跤场,点名要和沈三摔,沈三一看,这是踢场子,不摔是 不成啊。沈三长宝三7岁,已时过境迁了,技术水平远不如前 了,无奈搭手就被宝三连贏三跤,沈三一抱拳说:“宝三,我今 天身体欠佳,咱们明天再摔”。沈三回家后,到钱三家将此事一 说,想请钱三为他捞跤,钱三小沈三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答应 明天到天桥给他捞跤。第二天,大家准时来到跤场,宝三一看, 钱三也来了,知道有挡横的了。沈三对钱三说:“你先把我兄弟 贏了,咱俩再摔”。钱三身材修长,四肢抱拢,肌肉发达,据说 钱三是牛板肋,臂力过人,属贯字体,善使勾子,百发百中,有 铁勾子钱三之称。当时二人搭手就摔。钱三连用一个勾子,宝三 身材魁梧,四肢有力,但矮钱三一头,宝三不支,连连败北,经 李连峰、魏德海、宛八等人说和,三人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 好,从此沈三等按时给前清遗老们开份儿,所以北京跤界有宝三 贏不了钱三,钱三贏不了沈三,沈三贏不了宝三之说。由于南北 城对三“三”其说不一,所以又有北京政坛有四个“三”之说。

四个“三”中,应首推沈三,沈三自幼习武练跤,广投名 师,善交朋友,武术躀跤知识颇丰,始终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 自从以跟較为业,从不言能、潜心钻研、博采众长、虚心好学。 鬻技,得益于杨双恩、常傻子(练硬功)、周焕文(卖小儿灵丹) 等名家。学会了江湖规矩(买卖道)、敛钱方法(杵门子),充分 发挥摔跤的特点,形成了不同于把式(挂子)的表演方法,并总 结和发展了硬气功(惺活)的表演手法,丰富了跤场的表演内 容。因摔较手的基本功扎实,四肢丰满,形象给观众一种棒的感 觉(压点),提高了硬气功(惺活)的可信性,这种小把戏(惺 活),经沈三演来得心应手,天衣无缝。沈三幼功扎实,腰腿灵 活,肌肉丰满,体力充沛,功架好,气口(说话)正,动作潇洒 大方,深受北京观众的欢迎,开创了跤场练硬气功(惺活)的先 例

沈三提携后人,从不保守,从者众多,他的伙计都能主持跤 场(掌穴),敛钱的说辞(说买卖),敛钱的方法(开杵门子), 使硬气功(惺活)。他的伙计到外地鬻技,设场卖艺者有刘玉堂、 李常贵、林德山、宋振甫、赵云亭、佟顺禄、佟顺德(佟四)、 耿常青、德占魁等。熊德山、赵文仲、单世俊、苏祥林等在北京 地区撂地、摔跤、表演硬气功均很成功,硬气功当年称硬功,摔 跤手自幼练功,肌肉丰满,体格健壮,适合演练硬气功。沈三向 常傻子、杨双恩等人学习,形成了独特风格。摔跤艺人练硬功, 无不宗沈三。

沈三的硬气功曾经拍过电影。1931年,上海明星电影制片 公司拍摄《啼笑姻缘》时,曾聘请沈三表演硬气功双风贯耳(开 方子)。沈三说:“此武技演时,以砖一块平置地上,本人以太阳 穴部枕之而卧,其上方太阳穴部,另以新砖三块置之。此时,由 另一有力者持铁锤向砖上方猛力一击。结果,上方之三砖,下方 之一砖,皆砸为粉碎。”表演者安然无恙。硬功统称为惺活,虽 然是惺活,表演者则须体格健壮,功底扎实,演起来能使观众信 服(压点)。沈三另有几样绝活是别人所不能及的,一是扇砖, 即将做了手脚的(上托)新砖一块,立于板発上,砖后放一杯 水,施技者立于凳前,左手背于身后,右手用力猛扇其砖,此砖

上半部分之落地,下半部分纹丝不动。水杯不碎不洒,安然无 恙。此功力实难掌握,多年来,无人能演。另外,还有一种小石 锁,又叫花石,术语叫山根。沈三综合了石锁、掷子和花坛子的 技巧,有腰串、反花、反转、正转、举鼎、骗马、脑键等几十个 动作,使其形成了独特的表演项目。前清时考武状元,演练弓、 刀、石、马、步、箭,石就是石锁,石墩子。石墩子相当于举重 的杠铃,社会上练石锁、墩子的很多,大多数是以练力为主。沈 三此技实为独创,有极髙的观赏价值。在北京、开封演练者众 多,深受观众的喜爱。沈三将此技传于其子幼三、少三和小三。 前几届少数民族运动会,沈少三先生还到会演练。目前,沈氏昆 仲已年过古稀,能此技者已不多了,河南开封、郑州、上海、北 京永外及朝阳区还有几处聚集演练者,此技为中华武术之瑰宝, 能者不多了,已面临绝迹。

1958年,沈三之三子沈小三(德元)入选北京队,将此技 授予队友李宝如。李宝如只学其十之一二,在长期教学中,将此 技授予不同时期的学生,其中有尹景云、石磊、杨新成、苏大 庆、刘震、李超、郑伟、宗林毅、刘伟等人,近年来,他们曾多 次在北京各跤场、竞赛场地为广大较迷和观众表演,深得大家的 欢迎和同行们的赞许。1999年民运会上有河南开封石锁表演, 水平之高,技术之精湛,堪称一绝,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得到 了业内人士的承认,使沈氏弟兄倍加欣慰。

沈三在摔跤功法、技法、硬气功等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发展 和创造,将以对抗为主要目的的御用摔跤(扑库戏)引向社会, 并为广大观众所接受,既保留摔跤的激烈性,又有观赏性,从而 保留和发扬了摔政技艺,使其流传至今。“躀跤场上彼此摔较时, 目的既为金钱,其中自有真假,无可讳言。当人场躀跤,真摔跤 多,至四五回合后将要钱时,则只图摔得漂亮,而参观者悦心。

行话上呼真为‘尖儿’,假为‘理惺’。吾人若闻摔个‘理惺’

的,是假的。但此种假功夫,亦须锻炼。否则,手脚未到人先倒 了,岂不露出马脚”(引自《天桥一览》)。

沈三经过精心研究和多年的实践,形成了一套“惺加尖”的 表演风格,既突出了摔較的技术,又诙谐幽默,为北京广大观众 所接受,百看不厌。他培养了大批撂地摔跤艺人,使其形成了特 殊群体。前清时,善扑营扑户叫官练,在家练摔较叫私练,又叫 子弟练。民国成立,善扑营便被取消,所有钢儿达、扑户等养尊 处优,除躀跤外,别无所长,故纠合同志,从而鬻技为生。当 时,沈三曾率众到天桥以外地区走穴撂地,如西便门、朝阳门 外、永定门外以及天津、唐山、张家口、大连等处皆曾前往鬻 技。

民国后撂地摔較称为内行买卖跤,但不称官练,他们皆是高 手,代表北京最高水平,很多撂地摔跤艺人,参加了全国或地区 性的大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世间将天桥撂地摔跤和摔跤运 动等同起来。

1927年,北平(北京)市政府和北平国术馆组织了北平国 术大赛。此次比赛,设各种拳术和摔跋。摔跤比赛,在前门内公 安部街公安体育场进行。摔跤只有30多人参加,比赛不计时间, 三跤两胜制。组织者聘请前清遗老、政府要员周市长、驻军张副 司令以及各局局长为比赛评判者。此次比赛为民国后第一次市级 摔政比赛,参赛者虽不多,但代表了京城最高水平。比赛竞争异 常激烈,“决赛时只有7人”,最后由沈三和小孩王争夺冠军,因 为他们之间互相了解对方的技术特点,沈三已年近四旬(37 岁),小孩王以“合鸡鸭”(贩卖鸡鸭)为生,每天拉驴到乡间收 购鸡鸭,驴身上驮3个上百斤的鸡筐,双手一抡,就放在驴背上 了,小孩王五短身材,四肢甚为有力,比沈三小十来岁,双方又

是熟手,沈三虽在跤份上略胜一筹,但小孩王采取防守战术,不 抬腿,这场跤摔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跤。北平国术馆馆长著名武 术家许禹生先生不得不叫他们停下来,说:“你们两位就赌一跤, 谁赢了谁冠军。”当时,所穿跤衣自备,合身瘦小,和尚领,元 宝叉,一般抓不到把位。他们二人重新开始比赛,谁也抓不到有 利把位。小孩王比沈三矮一头,跤架又低,只跳黄瓜架,不抓 把,沈三欲抓不能,双手向里一按小孩王的肩,小孩王顺势向前 撞去,正撞沈三嘴上,当时头破血流,小孩王一捂头,沈三拉腰 变脸用了个别子,将其摔倒在地,这下跤算沈三贏,获得此次摔 跤比赛冠军。“傅作义主席赏银盾、锦旗、奖章、奖牌以资鼓 励。”

1933年,民国第五届全运会首设摔跤比赛,在南京举行, 沈三力克群雄,取得了决赛权,当时,沈三已年越四旬,可见沈 三功底之雄厚,实战能力之强,身体素质之优秀。参加决赛的 有:马文魁、常东升和沈三。马文魁、常东升皆是中央国术馆的 教习。沈三则是燕都名家,大家谁要输了,都会影响名誉。经张 之江、马良等调和,决定三人并列第一。此次比赛后,中央国术 馆邀其留馆工作,因其父母在堂,不得久留。沈三谢绝国术馆之 邀,在南京逗留几天,访问好友,广交武林。沈三应河南跤界之 约,到开封小住,广收门徒,传授政技,从学者众多,使京跋技 艺在中州大地生根发芽,为河南摔跤运动的发展,起到积极的推 动作用。从开封回到北京,京城武术界、跤界同仁数百人到车站 迎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披红挂彩,将其直接送往家中,挂 匾庆祝,一时成为佳话。沈先生回京后仍以鬻技为业。

撂地卖艺实属不易,既要有真功夫,又要有涵养,还要有应 变能力。一次,沈三在中央公园(中山公园)偶遇一中年人,执 意要与沈三比试。沈三推辞不过,即陪此公下场。角斗良久,沈三不好意思摔倒对方,此人非要见个高低,沈三无奈将其摔倒, 此人惭愧而去。第二天此人率30多人,来到天桥沈三跤场,个 个雄赴赳、气昂昂,皆是练武之人,专找沈三比试。当时,跤场 有个俗规,凡胜者不得下场休息,接摔下一个人,来者三四十人 依次上场与沈三摔,沈三是跤场穴头(负责人),不能随便输给 别人,否则跤场就不能搁了,沈三连续同30多人每人摔三跤, 被摔者虎视眈眈,欲意发作。沈三是京城摔跤名家,以身为业, 这些人是得罪不得的,魏德海(魏老)、孙荣(孙傻子)忙欲意 调和,沈三摔到最后,让给为首者一跤。沈三忙抱拳施礼说: “沈某甘拜下风。”对方皆是行家里手,明知沈三故意让给自己, 忙说:“承让,承让。”双方握手言和,以后大家皆是朋友,如果 沈三决心摔到底,不给对方留面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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