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林(1885—1931 ),字芳宸,东北军军事将领。曾经 师从董海川师弟宋唯一学习八卦掌和武当剑,其剑法精湛,有 “剑仙”之称,曾担任中央国术馆副馆长。
李景林住在日租界旭街,孙禄堂等四人到达天津站之后,便 换乘黄包车,直奔日租界拜见李景林。
“哎呀,孙先生久仰大名,今日能够见到孙先生,景林实感 意外,并且真是幸会,幸会啊!”李景林一见孙禄堂的到来,激 动不已,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敢当,不敢当。福全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是福全 的荣幸!”孙禄堂笑道。
神 “我只是派振武去邀请你,没想到孙先生就应承了,你
孙 能来让景林感到荣幸,也是意外的惊喜啊!孙先生快请!快
禄请! ”
咨 “芳宸兄客气了! ”孙禄堂道。
堂
两人赶紧进屋,海桂元紧随其后。因为地处日租界,是李景 林暂时租下,一个不大的四合院。王振武上茶之后,两人便随意 聊了起来。
“孙先生,这一路劳累啊,还顺利吧? ”
“一路顺利!李将军,不必客气,称呼’福全’即可。”孙 禄堂笑道。
“那好,就称呼你为’禄堂兄'吧。禄堂啊,不过你这将军 称呼也得改改,我现在还是哪门子将军,一个兵也没有,还被关 在这里啊!”李景林说完大笑起来。
孙禄堂也笑了起来。
“禄堂啊,我这由于战事的原因,出去租界不得,也就委屈 t 禄堂兄在此暂居一些时日了。”
“钦,没有关系的,这四合院住得倒是清净。有日本人看 守,可是谁也不敢前来骚扰啊。”孙禄堂道。
“哎!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李景林笑了笑,“被外面冯玉 祥的手下张大将军逼到此境啊!”
孙禄堂也笑了起来。
“禄堂兄,听闻李文亭是你的师弟吧? ”
李景林所指的李文亭,字星阶,他和孙禄堂、韩慕侠等目前
是“中华武士会”的主要负责人。
“嗯,是的。”孙禄堂点头,“他是我忠元师叔的弟子。”
“我几个月前跟他相识,并且还比试了一下,可是不打不相 识啊,我们可是挚友啊。我虽是久仰你的大名,星阶也经常提起 你,所以我就邀请你前来了。”
孙禄堂笑道:“我也听星阶提起过芳宸兄,说起来,我几个 月前就该前来拜谢芳宸兄。我们’中华武士会’也多亏将军慷慨 解囊,大力支助啊!”
“禄堂兄客气了,区区之劳,何足挂齿。”
孙禄堂所提及李景林的慷慨解囊是指在前几个月,李景林部 队因为进驻天津占据了 “中华武士会”的馆址,而李星阶便去前 往司令部要求李景林退还馆址。而两人都爱好武学,也曾有所相 识,再次一交流,就比试了起来。两人都用剑,结果李景林略胜 一筹,而比试拳和内力的话,李星阶又胜一筹。两人惺惺相惜, 便结成好友了,并且李景林得知“中华武士会”目前开支比较拮 据,于是决定每年捐赠四千元作为“中华武士会”的经费,这样 一来,“中华武士会”的经济立马充裕起来。
孙禄堂也因此事感激李景林,所以一直希望前往拜访,而今 李景林邀请孙禄堂到天津,孙禄堂也就很快答应了。
“星阶功夫真是很棒啊,当然论剑法,他不如我,'要是论拳 法和内劲,我可不如他啊!”李景林笑道。
“哈哈,他可是我忠元师叔的爱徒啊!”
“嗯!不仅功夫好,武德也很好啊,有豪情、有肝胆,侠义 为怀!”
孙禄堂点了点头。
“对了,听闻你和星阶的八卦拳师祖都是董海川先生,可有
JE
此事啊? ”
神 “对!福全拜在先师程应芳先生门下学习八卦掌,海川先生
孙 正是师祖!”
禄 “哦。”李景林点了点头,“那真是缘分啊,我们还是出自
% 同门啊。我的师父正是宋唯一先生,而唯一先生拜在碧月侠之门
堂
To而董海川先生可是碧灯侠和碧尘侠弟子啊。”
当年董海川在九华山向碧灯侠和碧尘侠学习八卦拳剑,而当 时因为碧月侠外出云游,故未得见。后来碧月侠收了一个弟子, 那就是宋唯一。李景林一提及此事,孙禄堂便立马明白,李景林 就是碧月侠的传承人。
“哦?还有这事! ”孙禄堂也略感惊讶,“久听师祖和师父 谈及碧月侠之传承人,但是一直不知传承于何处,一直渴慕能够 J 相识,交流八卦掌法,想不到在这租界遇到了芳宸兄!今日能够 见到芳宸,实在是幸会之至。”
“是啊。能够见到董海川先生的传承人,景林也是感到荣 幸。并且久闻孙先生的八卦掌剑都已登峰造极,景林也一直渴望 * 能与孙先生请教学习,交流武学。”
“芳宸见笑了。”孙禄堂顿了一下,“我也一直渴望与碧月 侠的传承人交流拳法和剑法,可惜都没有机会啊。”
“师祖传承人太少,并且大多为隐士,所以在江湖上知道的 人肯定更少。不像董海川先生,传承弟子众多,并且声名显赫, 更够将八卦拳法发扬光大。而今到了这一代,禄堂兄更是将八卦 拳练得出神入化矣。”
“芳宸兄过奖了。”
这时候,王振武送上晚餐,李景林邀请孙禄堂一起边用膳边 聊,两人就师承关系继续聊了起来。两人都是异常兴奋,李景林 是因为一直希望见到“天下第一手”,如今终于有缘得见;而孙 禄堂则是因为当年师父就一直提及宋唯一,以及“剑形八卦”, 如今终于找到了传承人。
孙禄堂与李景林可谓一见如故,主要是两人都非常痴迷武 学,因此拳法的交流方面,两人可谓是废寝忘食。李景林本是被 困于日租界,内心异常苦闷,因酷爱武学,故邀孙禄堂前来一同 研究武学,略作娱乐而已。想不到孙禄堂到了日租界之后,两人 如同相识已久的旧友,相谈十分融洽,这让李景林欢欣不已。
“禄堂,你的八卦掌法果真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可以感 而遂通,不见而知,身法变幻莫测。没有见过的话,真是难以想 象啊。”李景林不禁赞道。
“芳宸兄过奖了。近两日来与芳宸兄交流,让福全受益匪 浅。尤其剑形八卦之击人方式,与我平时所修的八卦掌非常不 同。芳宸主要以刺为主,而我平时所用八卦掌多以砍为主。”
“是啊。兵器只是掌法的延伸,而剑形八卦掌与剑法内在道 理是一致的,闻其名即可知,而刀形八卦掌自然是以劈砍为主。 虽然使用方式不同,但是身法与走位皆多是相同的。”
孙禄堂点了点头。
“禄堂啊,你这一来,可让我感到异常欣喜啊。能与禄堂交 流武学,可谓人生一大快事!”
“哪里,哪里。芳宸兄武学高明,能够与芳宸兄交流武学, 福全更是深感荣幸!”孙禄堂拱了拱手,“不论何种掌法,实则 均是以修道为主,而招式嘛,也仅仅是一种技巧而已。所有作为
'术’的,都是’道’的一种体现而已。”
武
“禄堂兄高见,说得好!”李景林不禁鼓起掌来,“而今世 神 人皆追逐’术'的技巧,而忘却'道’,只会导致逞巧逐力啊! 孙 这也是庄周所言’道术将为天下裂’之道理啊。”
禄 孙禄堂点头笑道:“芳宸兄明鉴!”
晋 “然景林唯有一事不明,还望禄堂兄赐教。’道术将为天下
裂’,不知可会因'道'不同而互相角逐否? ”
“非也,道乃唯一。如有不同之道,其实并非闻道而已。”
“禄堂兄此话当如何讲?”
“庄子有言:'因是因非,因非因是。’而道家有云,'道 生法,法生术'。因此,所不同者,是'法'也,而道没有是非 之分。如同你我所练皆是八卦掌,但是方式不同,使用掌法也不 相同。但是不能以我的八卦掌否认你的八卦掌,也不可以你的八 r-J 卦掌否认我的八卦掌。唯有所练方式不同,所习熟练程度有差异
而已,但两家八卦掌的最深境界却是一致的。”
孙禄堂说完,李景林不禁点头。
“唯有练得心中没有八卦的拳法,而出手又是处处皆是八卦 * 之拳,这才是八卦的境界。这也是由八卦拳修道的道理。”
“禄堂兄的一席话,可真点透八卦的本质。由此看来,八卦 可以修道,其他拳法也是可以修道了? ”
“那是自然。不仅八卦可以修道,而且形意、太极也是修道 之方法。而形意唯有’无形无意、无我无他’,方得其真谛;太 极也是,以’太极而无极'为真。”
“禄堂所言甚是。景林对形意拳不够了解,但是对于太极是 略有所了解的,确实如禄堂兄所言。”
孙禄堂笑道:“若论剑法,芳宸兄可是胜我一筹啊。芳宸兄 的剑法练到如此境界,并且与太极内在道理是相通的,我想芳宸 兄也定有所悟吧。”
孙禄堂实则是很想听听李景林对于剑法的理解。
李景林笑了起来:“若是论剑,也是与禄堂兄方才所说的是 一样的,’心中没有剑,但处处皆有剑’才为剑法之精妙。剑随 身走,身动剑发,随时随地,无形之中,剑皆可发,方得处处有 剑之精妙。若是论招式而言,任何招式都是具体的、有局限的, 唯有招式做到极致,没有招式方得真谛。”
“那又如何做到没有招式? ”
“禄堂兄,你用你的剑法来刺我试试。”
孙禄堂随手使了一招“白猿偷桃”,由于两人为了防止受 伤,都使用竹棍来比画。
而孙禄堂刚刚使出这一招,仅仅刺到一半,就被李景林用竹 棍点到手腕处。
“禄堂兄,你看,你可知你剑法的弱点? ”
“还望芳宸兄赐教。”
“赐教岂敢,只是你的剑法使用方式有问题而已。若是单论 内劲和拳法,我皆不如你,能够胜你者,唯有剑术之精妙。若是 你不用剑而用拳,我用剑未必赢得了你,但是若是用剑的话,我 反而占据了优势。因为你在用剑的时候,仍然使用了招式,一旦 出招之后,就会在招式上滞后,而我虽然是后发,但是我顺从你 的剑势,轻轻一缠,反而赢了你。”
“照芳宸兄所言,我使用的剑法招式反而会输? ”
李景林点了点头:“因为你使用的是剑,任何剑都会有招
式,而任何招式都有其缺点。我只需后发,并且按照你的剑法趋
武
势找到你的弱点,随手一击即可。不信,再来试试。”
神 孙禄堂又连续使用了 “潜龙出水”和“白蛇吐信”,果真又
孙 连续两次被李景林先击到身上。
禄 孙禄堂笑道:“芳宸兄之剑法果真是鬼神莫测!’剑仙’之
% 名实是不虚啊!”
S
李景林摆了摆手:“禄堂兄,你的剑法已经达到非常高的境 界,并且剑法娴熟,出手极快,再加上你的内劲充足,按照一 般的招式,别人很难取胜。我之所以略胜一筹,唯有没有招式 而已。”
“芳宸兄请赐教。”
“任何剑法都有使用的局限性,比如这一招’潜龙出水’ 在刺的同时,肋部已经暴露出来,只需要先行击你的肋部即可,
r—I 但是需要极快的速度完成。所以我在你击我的时候,我心中没有
剑,也没有招式,唯有像自己的手臂一样,随便一动即可。倘 若,我心中想的先是剑,再是招式,也就慢了一拍,自然被人击 倒。若论功夫的境界而言,禄堂兄以拳入道,自然胜我一筹,你 Ji 的拳法速度是比我的剑快的,但是你的剑法就没有我快咯,这就
是其中的道理。”
李景林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芳宸兄所言甚是啊!”孙禄堂不禁点头,“芳宸兄的剑法 确实比福全的剑法高明很多啊!”
“岂敢。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心中无剑,而又处处是 剑’,方得剑法真谛。”
“芳宸兄说得好,其实也是’舍己从人,后发先至’之
妙。”孙禄堂这时候已经对李景林的剑法最为精妙处悟透了。
“'舍己从人,后发先至’,嗯,禄堂兄概括得好啊!其实 这不仅仅是剑法,而且道家的功夫中,任何功夫的最高方式也在 于此啊。"
“是啊。其实我也是从拳中悟得的。”孙禄堂笑道,“道 家思想之精髓莫过于此,然而能够悟得其中道理者,百人难 寻其一啊。唯有靠某一方面达到化境者,方能真正理解这其中 的道理。”
“禄堂兄所言极是!”李景林点了点头。
孙禄堂继续说道:“这让我想起一段典故,《庄子》记载:
'纪洁子为周宣王养斗鸡。十天后,周宣王问鸡是否可斗?纪 渚子说不可,虚骄而恃气;再过十日,宣王又问,纪渚子回答 不可,仍然犹应响影;又过了十日,宣王又问,纪渚子仍然回答 不可,犹疾视而盛气;最后又过了十天宣王问及此事,纪浩子 回答,可以了,因为望之似木鸡,其德已全。而此鸡则所向披 靡。'大概万事万物的道理莫过于此,心中没有斗气,方可天下 无敌,'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而芳宸所言的剑气也是 如此吧。心中没有剑,方可为无敌之剑吧。”
“禄堂兄说得好啊。岂不仅仅用剑如此,凡事也是如此啊。
'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也是至理。”
孙禄堂点头。
“只是大争之世,又当如何'不争’呢? ”
“实则唯有无人能与之争,方可不争。”孙禄堂笑道。
“禄堂兄高见!”李景林说完,接着沉默片刻,而后“唉” 的一声,叹了口气:“禄堂兄,我之所以困居于此,也是心中颇 n 感困惑。方今之世,诸军阀纷争混战,而日、俄等国对中国又是
武
虎视眈眈,你看这内忧外患,是如何个争法? ”
神 孙禄堂笑了笑,“恕福全不才,不了解政治。但是我想天
孙 下道理是一致的:胜人者,仅凭其术,难以长久;唯有修道,而 禄 精其术,方有所为。而今道失其本,人求其术,故皆依靠武力角 者 逐,但均不可长久,均非'治国之道’。”
堂
李景林点了点头:“那孙先生所言何谓’道之根本’? ”
孙禄堂看着李景林,“福全唯略窥'武学之道’,难知'治 国之道'。”
李景林又是半晌不语,而后叹了一口气:“何为'治国之 道’,景林也很想知道啊。而今各路’诸侯’云起,都想一统中 国,可是哪一家才是真正符合当前的时势,能够匡定天下,而得 以挽救今日之中华民族,景林也未可知啊。”
「」 孙禄堂也是沉默不语。
李景林又接着道:“禄堂兄,而今景林被困于此,我想你大 概也是知道的,我也是因为参与郭松龄将军反奉而起的,而郭将 军已于上个月被击毙了。”
It 孙禄堂点了点头。
李景林继续说道:“郭松龄将军反对张作霖,我本身是既 支持也不支持的。于公我支持,于私来说,我并不支持。我跟郭 茂宸都不大认同大帅的做法,对大帅也失去信心。大帅过于信任 杨宇霆,并且好高鹫远,渴望雄霸中原,可惜不论大帅还是杨 宇霆都不具备这种能力,反而引来内部争权夺利。并且为了统一 中国,与日本人相勾结,出卖中国利益,这正是我跟茂宸所最为 愤恨的。可是茂宸万万不该与冯玉祥结盟啊,冯玉祥唯利是图,
与茂宸结盟反奉本是为了求得津门之地,最终为利益不仅出卖茂 宸,更视我为敌人,故才有今日之围啊!”
“芳宸之事,禄堂也略知一二。而今各派都想统一中国,互 相攻伐,可惜实力都不够,唯有借助外力,出卖国家利益,最终 又是引狼入室。中国当今之现状,真可谓岌岌可危啊!”
“是啊!自晚清以来,虽然各路都督、将军互相纷争不已, 但皆以忠信为本,而冯玉祥此人,却是毫无信义可言!”
孙禄堂道:“无道岂会有德?道统失落,德行自然会逐步沦 丧。”
李景林点了点头。
孙禄堂淡淡地笑了笑,“古来剑有三种:'天子之剑、诸 侯之剑、庶人之剑。'天子之剑,以山河为基,以阴阳为用,以 合天地自然之序为剑道;诸侯之剑,以仁义为本,以贤良豪杰为 用,以顺时安民之法为剑理;庶人之剑,以锋刃利器为凭借, 以精巧机诈为术,以好勇胜人为目的。可惜福全唯知'庶人之 剑',于此外两种剑可是不通啊!不过虽然不通,还是略知’诸 侯之剑'当以贤良、忠圣之士为用。”
李景林听完也笑了起来:“禄堂兄谦逊了,但所言甚是!”
两人在交流武术的同时,李景林还会讨论一些政治时局,以 便排解心中的苦闷,以及最近以来的压抑,这些都是李景林无 法对外人说及的。李景林与孙禄堂在交流武学的时候,也会让 他转移一些注意力,避免过于关注政治时事,从而让心情更加放 松一些。
“武学等同于兵学,兵学虽是诡道,但不离'正奇虚实’之 理,而剑之术亦是如此,故而剑诀有言'示之以虚,开之以利,
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孙禄堂点了点头:“芳宸兄能贯通兵学与武学,实在可喜可 贺!实则此中道理,亦契合拳理。”
“哦?禄堂兄请讲。”
“形意拳是以直取胜,而八卦掌多以巧胜。形意拳以正面 应人,足踏中宫;而八卦掌却是完全相反,以侧面击人,出奇制 胜。故而形意与八卦相结合正可谓符合’正奇虚实’之道。故而 形意门与八卦门多互相交换拳法,由此,更能取长补短,双方都 会大有裨益! ”
“禄堂兄所言甚是,此乃高见!看来拳术、剑术本是一理, 并且兵学、武学本是一家啊!”
孙禄堂点了点头。
“若论剑术,我胜禄堂一筹,而论拳术,禄堂胜我一筹。双 方一起交流,正可取长补短啊!”
“这也正是福全想向芳宸兄请教交流之意义与目的啊!”
“禄堂兄客气了!而今虽被困于此,但能与禄堂兄交流武 学亦是人生快事!其得其失,难以度量,人生亦是如此,祸福难 测啊!”
孙禄堂点了点头:“兴衰乃王朝之道,吉凶乃世事之道,祸 福乃人生之道!”
“禄堂兄说得好!”李景林听罢不禁鼓起掌来。
由于李景林自身修过太极拳,并且剑法源自武当派,故对道 家修道之事也是十分感兴趣,而这正是内家拳的真正奥义。
“禄堂兄,你所言内家拳劲气全在中和之气? ”
孙禄堂点了点头。
“何谓中和? ”
“合先天、后天为一体。”
“故习武修道当先以养后天为基础。”
孙禄堂又点了点头:“先以养后天之气,而补先天之气。”
“此话当何解? ”
“无先天难以有后天之形体,然而人之因饮食起居不合 时度,而伤先天之本,故需修养后天之气,而得以补全先天 之气。”
“欲养先天之气,当以养后天为基本。然养后天之气,当以 何为要?"
“当以刚健中正为要。”
李景林沉默了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若是得先天之要,合于后天之气,当能有何所用? ”
“得后天之本以养生,得先天之本以合道。先天后天之学, 即是性命双修之理。若得先天之要,当不滞于后天之气形,故能 无为无不为。”
李景林笑道:“禄堂兄的话,甚是费解。”但是想问,可是 欲言又止。孙禄堂也笑了笑,不再言语。
孙禄堂自从到了李景林的公馆之后,便经常日夜交流剑法、 拳法以及对时局的看法。两人往往有很多不谋而合之处,因此每 当谈到共同认可之处,李景林经常抚掌大笑,并且说道:“禄堂 兄高见,景林亦是如此认为。”而孙禄堂一向内敛,也笑着点了 点头。
两人最为默契的地方莫过于对于振兴武学精神的问题了,二 人都认为提倡武道,不仅可以强身健体,更可以开启国民心智。
“武学之道,不仅仅可以改变民众羸弱之体,更可以在精神 上,让民众更加积极向上,追求正义与智慧。内家拳本是也有养 心补神之功效,故能开启民智!”
“禄堂所言极是!”
孙禄堂笑了笑:“我知芳宸兄对此理念也是非常认可的,不 然不会大力支持'中华武士会’的事务了!”
李景林大笑起来:“区区之事,何须谈及!”
李景林又接着道:“而今是群雄混战,彼此之间尔虞我诈, 毫无诚信可言,并且勾结外敌,实乃民族之悲剧。”
孙禄堂点了点头。
“禄堂兄,恕我直言,若是弘扬国术,仅仅靠民间的’中 华武士会’,恐怕影响力有限。若能有一统一政府,设一部门, 集全国之人力与财力,若是弘扬国术,想来也不是太难。不出几 年,习武之风,定会兴起,到时候,百姓学拳,国民健身,到那 时国人之面貌恐怕会大有改变啊!”
孙禄堂点点头:“是啊,芳宸所言极是!若是如此,此乃真 正强国之路啊。”
李景林也是点头:“所以景林若是有幸能够复出的话,愿意 淡出军界,专以弘扬武学为志向,以便强种强国!”
“好啊!芳宸能有如此志向,福全深感钦佩!”
李景林过了一会儿,却是转过话头:“禄堂啊,我躲避在这 租界近三个月了,也该出去了。现在雨帅已经准备对冯玉祥下手 了,我想我也该出山了。”
孙禄堂“唔” 了一声,然后说道:“是啊,我在这叨扰芳宸 兄也已经
很久了,也该告辞了。”
“何谈’叨扰之事',这两个月来,多蒙禄堂兄赐教,与禄 堂兄交流武学,景林受益匪浅,真是人生快事啊!也多亏禄堂兄 在此,一起研讨武学,更是让景林忘却军伍之事,能够安心参悟 世事啊!”
“福全也多谢芳宸兄之赐教,武当剑法确实精妙。”
“若是说及武当剑,与八卦剑多有相通之处。你我实则同 出一门,所以在一起交流,才甚是通畅,并且很容易了解彼此 的剑法。”
李景林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禄堂啊,既然雨帅已 经和玉帅联合讨伐冯玉祥,我想张之江也会受到很大压力,我想 先出去集合队伍,然后收复直隶。想来张之江受三面夹击,定不 堪其敌。到那时,收复天津,也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收复天津, 我想对雨帅总算有个交代了。”
孙禄堂点了点头,“芳宸兄准备何时动身脱离租界? ”
“就在明天早晨吧。”
“嗯,那我就得收拾行李,一旦你脱离租界之后,我也该回 北京了。”
“是啊,这两个多月来,实在劳烦禄堂兄了。能够与禄堂 交流武学,实在是生平一大快事。本身因为被困于此,心中异常 苦闷,想不到竟然能邀请禄堂前来,相反却是人生之大幸!人之 祸福忧喜,难以预料啊!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啊!”
“芳宸兄这是哪里的话,能够结识兄台,并且与兄台交流, 甚有所得,福全也是荣幸之至!”
李景林也是点头。
李景林选择动身的时候是在凌晨寅时左右,当天由李景林的 侄子李书泰开着车快速经过租界区门口,一扇车门大开,而李景 林从公馆门口飞身而起,蹿到车里,汽车继续奔驰,然后悄无声 息地逃离租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就这样李景林逃离天津日 租界,而出去后,立马整合自己的部属,联合张作霖、吴佩孚, 一起进攻张之江的部队。
张之江的部队,在多面夹击之下,很快败下阵来,而冯玉祥 与张之江随后宣布下野。李景林重新掌握直隶地区的大权,但是 感到军阀混战,为利益尔虞我诈,毫无诚信可言,并且愧对张作 霖,决定通电下野,从此号召国民振兴武学精神,以此来“强国 强种”。而孙禄堂在李景林逃离日租界之后,也很快返回北京, 继续以教徒授拳为业。
当孙禄堂刚回到北京之时,海桂元却来向孙禄堂辞行。
“师父,我有个事情想向你禀报。”
“唔,你随便说吧。”孙禄堂微微一笑。'
“张作霖想邀请我前往东北,让我做他的侍从兼秘书。不知 师父认为此事是否妥当? ”
孙禄堂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你认为合适即 可。现今的张作霖是如日中天,你能给他当秘书,那可是多少人 想当都当不了的。”
海桂元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师父说笑了。只是不知道 师父有何教诲? ”
“教诲谈不上。”孙禄堂摇了摇头,“桂元哪,你文武全 才,为人诚恳踏实,并且悟性很高,在弟子中算是佼佼者了。你 跟我相从数年,天赋聪颖,如能勤练武学,日后不仅在政界大有
可为,也定会享誉武林。”
“谢师父夸奖,但弟子还是诚惶诚恐,还需要多跟师父学 习。弟子虽然相从三年,但仍然感觉很多功夫没有领悟透,尤其 是关于太极拳法的。”
“不用着急,慢慢来,多加领悟即可。”孙禄堂挥了挥手。
“是。”海桂元点了点头。
“我们孙氏太极虽然创立不久,但是在武林界中还算是颇有 声名的。我已年近七十了,日后孙氏太极若得发扬,你们这一代 还需要好好努力。”孙禄堂和海桂元边在院子中走着边聊着。
海桂元点了点头,但是又略作沉吟道:“但不知师父如何看 待当前的政局? ”
“这个我也是谈不上多少。只能如当年李鸿章所说的那样 '三千余年未有之大变局'而已。”
“嗯。”海桂元应声点了点头。
海桂元随后便前往东北,担任张作霖的私人护卫兼秘书
建馆 第
建 馆
两年后,民国十七年,南京国民政府已经统一了除东北之外 的中国全境。而在李景林的奔走呼吁之下,南京政府决定成立南 京“中央国术馆”,这是在南京国民政府主导下的第一个正式官 方武学组织。李景林推荐张之江任馆长,自己担任副馆长,两人 本是生死之敌,却因提倡武学而走到了一起。
南京“中央国术馆”设立两门,一门是少林门,门长由王子 平担任,另外一门则是武当门,而孙禄堂正式被聘请为武当门门 长。孙禄堂由此也举家南迁至南京,随后就在南京安顿下来。而 孙禄堂也在李景林邀请之下,首先拜会了馆长张之江先生。
“禄堂兄,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了。久闻大名,今日得以相
见,实在幸会!幸会啊!” i
“紫瑁兄客气了,能够结识紫琨是福全的荣幸!”孙禄堂拱 手笑道。这是孙禄堂第一次见到张之江,此人瘦脸颊,高额骨, 一对八字胡,目光炯炯有神。
“禄堂兄,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租界一别,有两年了 啊!”李景林也在一旁笑道。
“是啊,芳宸兄,很久不见。”
“禄堂兄,快请!”张之江道。
“二位请!”
武
三人进屋之后,侍从上了茶。
神 “禄堂兄,你这舟车劳顿的,家中安排得好了吗? ”李景林
孙 坐下之后,便问道。
禄 “有劳芳宸兄挂念了,都安顿得挺好的。”
. “那好啊。那改日我跟芳宸兄一起去亲自登门拜访禄堂。”
堂
张之江在一旁插话道。
“好啊,欢迎,欢迎!”
“禄堂兄,过两日’中央国术馆’就成立了,这可是国民 政府组建的国术馆。在下不才荣任馆长,而芳宸兄也将担任副馆 长。禄堂兄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之江也是仰慕已久,再加上 芳宸兄多次推荐,所以我们也是衷心希望禄堂兄能够担任武当门 门长之职。”
r—l “紫琨兄盛情相邀,再加上芳宸兄抬爱,福全岂有不从之
理。”
“禄堂兄说笑了。”张之江与李景林都笑了起来。
“禄堂啊,你在'中华武士会’担任教习十多年,想来教学 |t 经验甚是丰富,而我们’中央国术馆'虽有政府支持,但处于草
创阶段,还望禄堂兄多多支持啊!”张之江道。
“哪里的话,应该的!”孙禄堂笑道,“而今国民政府北伐 势如破竹,统一之日也为时不远。能够统一中国,避免各地 纷争,实在是国家之大幸。并且政府能够倡导国术,尚武强 国,实乃国家民族之大幸,福全能够略尽绵薄之力,也是深感荣 幸啊!”
“禄堂兄虽然年近古稀,但仍然豪情壮志不减当年啊,能够
有此抱负,景林真是万分钦佩啊!”李景林大笑起来,“’中央 国术馆’能有禄堂兄的支持,事情岂有不成之理!”
“禄堂兄能有如此情怀,之江实是敬佩!”张之江不断地 点头,“我们国术馆唯愿继承总理年轻时的遗志,以求’尚武精 神’,而能’强国强种’。”
“紫琨说得好啊!以前国内混战,’中华武士会’创建支撑 了十几年,为国家培养了大量武学人才。而今,国民政府统一在 即,举全国之力,来办国术定是大有可为啊!”李景林接着道。
“这也多亏蒋主席的大力支持!也是他亲自下文批准的 啊!”张之江点头道,“并且'中央国术馆’联合了不少原先的 '武士会'和’精武会’的教员,我想’国术馆’在’中华武士 会’的基础上肯定会更进一步!”
“紫琅和芳宸兄能够有如此意愿,实在是值得敬佩啊! ”孙 禄堂点头道。
“禄堂啊,我跟芳宸都下野近两年了,也都厌倦了内战。而 今国民党可谓民族之脊梁,并且继承总理先生的宗旨,我想能够 在国民政府的领导下,多做些实事,通过振奋国民精神,竭诚以 报国家,这是我的一点夙愿!”张之江道。
“是啊,当初我跟紫琨在政治上不合,而今在提倡'尚武 精神’上却是不谋而合。”李景林也接着道。说完,几个人都笑 了起来。
“两位兄台在政界都颇有威望,并且都精通武学,而能够集 合国家的力量,来弘扬国术,振奋武学精神,’中央国术馆'自 然是大有希望啊!”
“禄堂兄武术精深,堪称一代宗师,但不知禄堂兄对’国术
馆'筹划有何意见? ”张之江问道。
武
孙禄堂道:“福全乃一介布衣,’中央国术馆'乃政府主导 神 之事,福全何谈’意见’?唯有悉听尊便即可。”
孙 “禄堂兄不必谦虚,禄堂兄德高望重,武术可谓出神入化,
禄 对此自然有不同寻常体会,办此’国术馆’还望禄堂兄多多尽力
必 指点!”
堂
“紫璃兄见笑了,福全不才,武学博大精深,’出神入化’ 岂敢当,唯略窥门径而已。”孙禄堂笑了笑道,“既然武学作为 一门学问,有学必有道,而'道生法,法生术',故而习武当以 修道为旨要,而精其术仅证其道而已。而不修其道,唯求其术, 更会沦为逞勇好斗之徒。”
张之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禄堂兄所言修道之事,确 实重要,并且禄堂兄也是由武入道,可谓当今武林豪杰。但之江 r—I 出身行伍,对于武道,并不大懂。而今国家危难之际,遭遇列国 欺辱,当多提倡习武精神,且奋发图强,强健体格,以求自强。 所以本馆拟以’术德并重,文武兼修;强种救国,御侮图存’为 馆训。不知道禄堂兄以为如何? ”
\ “馆训自然是极好,确实当'文武兼修’o ”孙禄堂缓缓地
说道。
“嗯。也只是当前战事未了,应该多教些实战技巧,唯有如 此,方能强我种族,并且也可赞助国民政府一统南北,以不失蒋 主席和李烈钧委员之寄望。”张之江道。
“紫琨和禄堂兄见解都有道理,确实该’道术兼重'才好。 有道无术,难以施行;有术无道,则乱于世。都说得好,说得好 啊!都是竭诚为国分忧啊,而今政府草创之际,若能振兴国术, 定会增强国力,扬我中华雄威啊!”李景林在一旁插话道。
“芳宸说得好啊!”张之江和孙禄堂都赞道。
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这时候侍从上来午膳,三人边用边 聊。
随后,“中央国术馆”正式开幕,开幕式是在南京内桥的金 陵大舞台举行的,到会者会聚国民政府军政要员,全国各地武术 大师,还有一千多名习武者及群众。
“我宣布’中央国术馆’今天正式成立了!”张之江作为馆 长,主持了此次活动,并且率先发言,“中国自'鸦片战争’以 来,屡遭外敌欺辱,为他国所轻视,其中原因不外于中国乃一弱 国,国家穷困,民众羸弱。由此而久经战乱,列强入侵,实乃国 家之不幸,民族之悲哀。而今国民政府统一在即,为振奋中华民 族之精神,提升国民之体质,南京国民政府决定成立’中央国术 馆’!本馆以弘扬中华国术为宗旨,推崇中华武学精神,以'国 术救国’为口号,从而振兴中华民族!因此本馆馆训为’术德并 重,文武兼修;强种救国,御侮图存’! ”
张之江说完,下面登时一阵掌声,群情欢悦。
“下面我先介绍前来参加此次典礼的嘉宾:蔡元培、孔祥 熙、于右任、钮永建、谭延闿、李烈钧、戴传贤、何应钦、李济 琛、冯玉祥……”张之江——介绍,而被介绍的嘉宾都逐一站起 身来向公众鞠躬施礼。
“'中央国术馆'理事长由李烈钧、戴季陶先生担任,并且 聘请冯玉祥先生为名誉馆长。其中负责日常事务的馆长,由我张 之江担任,副馆长是李景林。'国术馆’分有少林、武当两门, 各设门长一名,日常教务由两位门长负责。其中少林门门长为王
子平先生,武当门门长为孙禄堂先生!”
张之江说完,王子平和孙禄堂都站起身来,向公众施礼。下 面群众登时掌声一片。
王子平正值壮年,一把长长而又浓密的黑色胡须飘落胸前, 宽脸高额头,一副高僧的模样,站起身来,四平八稳,端重肃 穆,一眼即可看出武艺高强中年武师的形象;而孙禄堂却与他相 反,长袍在身,面颊清瘦,一道白须齐胸,目光深沉柔和,文人 气质,如同邻家长者一样,和蔼可亲。从两人的面相也可以看出 王子平比孙禄堂年轻不少,实则两人相差二十来岁。
正当孙禄堂施礼完毕,突然台下的被邀请的武术名家中, 有人喊道:“孙禄堂,听闻你是’天下第一手’,我今天倒来试 试!”
接着“噌”的一声,连跃几步,跳上台来。
孙禄堂此时已经坐回椅子上去了,抬头一看,一位四十多岁 精壮汉子,浓眉大眼,络腮胡子,高大身材,虎背熊腰。台下参 会人员一看此人上台之后,立马“哗”声一片。台上众人也是一 愣,在如此戒备之下,还有人能够登上台来,此人功夫自然非同 寻常。
“孙禄堂,我今天想看看你是凭何能耐当上这'武当门门 长’的? ”中年汉子向孙禄堂走来,走在台中央,准备与孙禄堂 动手。
“你哪来的?这么放肆!敢向孙先生无礼,还不赶快退 下!”李景林怒道。众警卫赶紧上前要架住此人,孙禄堂摆了摆 手,示意不必。
而张之江与钮永建却随之喊道:“赶紧下去! ”
孙禄堂面无表情,平静而又缓缓地说道:“今天是’中央国 术馆’的成立典礼,并非比武之时。并且孙某一向推崇以武学修 道,而非逞强斗狠、以武相搏为胜。”
孙禄堂说完,台下人都不禁议论纷纷,赞叹孙禄堂武德高 尚,宽容谦让,但是也较为担心,因为孙禄堂已经年近古稀,恐 怕不是这壮年汉子的对手。
“那如果我非要比试高下呢? ”
“如果你想比试功夫的话,可以改日到我的住宿之处找我挑 战,不必在今日!”
台下人听到孙禄堂的答话,登时鸦雀无声,纷纷屏住呼吸, 一方面为眼前的紧张局面惊呆了,另一方面也为孙禄堂担心。
“改日恐怕我等不及了!”
这个汉子刚一说完,只听见“哗”的一声,又见身形一闪。 孙禄堂仍然端坐在椅子上,而那个汉子的上衣已经被撕成碎片 状,一道道地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而中年汉子根本就没有反应 过来,台下人也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唯见孙禄堂的身影闪了 一下。
台下登时“哗”的一声,像炸了锅一样,纷纷议论起来,有 人叫道:“孙先生,神功盖世!” “果真是'虎头少保'啊!”
而台上的汉子低头看了看胸前,立马脸变红,而后变白,一 声不响地跳到台下,众人纷纷为他让开一道缝,观看着他胸前褴 褛的上衣。中年汉子见此抱着胸,奔出场外。
台上的众位嘉宾也是纷纷交头接耳,讨论孙禄堂刚才使用的 是什么身形和步法。当时那位壮汉距离孙禄堂有十米开外,事实 上,孙禄堂在瞬间使用了一个形意拳的“虎扑”,一下子扑出三 丈多远,将壮汉的外衣撕破,而后又弹回原座位。孙禄堂的功夫 早已臻至化境,并且深得先天功法之妙,可以“无为无不为”,
神 故能以先天之身法瞬间挪移三丈多远。
孙 李景林和张之江也是互相耳语:“禄堂的身法实在太快了,
禄 根本让人看不清,无法反应,更不可能躲避!”
当 孙禄堂接着淡淡地说道:“自古以来,中国习武之人,不
堂
以修道为要,不崇尚武德,唯有逞强好斗,甚至手足相残,实乃 习武之人之大不幸,也是国家之不幸。今天留此教训,希望天下 习武之人,多注重武德,侠义为怀,而非恃强凌弱!若是皆能如 此,则岂会有国贫民弱之时,内乱角逐之事?这也是我对’中央 国术馆’的一点寄望,万望诸位能勉力为之!”
孙禄堂说完,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张之江随后站起身来道:“孙先生讲得好啊!我希望我们
1 '中央国术馆’也能传承馆训,不仅仅需要注重武术,更需要注
重武德,文武兼顾,以此才能成为国家的人才、民族的希望!”
众人更是掌声雷鸣。
孙禄堂在“中央国术馆”开馆典礼上的表现让众人可谓大开 It 眼界,不仅让外人惊赞,更让自己的弟子感到震惊。
“师父,你今天在台上的表现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想不到你 的功夫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同孙禄堂前往“中央国术馆”教拳 的李玉琳不禁赞叹。
“何种境界? ”孙禄堂淡淡一笑。
“无声无息,无形无相,旁人根本就无法捉摸。”
孙禄堂淡淡一笑。
李玉琳仍然在回味早上孙禄堂的动作,“但不知我何时才能
够练到如此境界? ”
“修道即可!”孙禄堂幽幽地道。
“嗯。”李玉琳点了点头,感到师父的话意味深长,但他看
出师父心情不畅,“师父,今日之事,还望不要在意,此种江湖 章
逞勇之人比比皆是,师父不必劳烦于心!”
“唉,我哪里是劳烦此人呢?我怕是怕此种江湖逞勇好斗 之风带到'国术馆’啊!玉琳啊,我在’中华武士会’教拳十多 年,此种纷争我见多了!”
“是啊!江湖有此之风气,确实难改啊!”李玉琳也不禁 点头。
孙禄堂和李玉琳的话说没多久,过了几日就发生了一件意外 事情。随同孙禄堂前来国术馆教课的除了李玉琳、孙存周之外, 还有另外的弟子朱国福、柳印虎等人,可是孙禄堂作为武当门门 长却连续两日没有见到柳印虎,便不禁感到担忧。
“有没有见到你的师弟? ”孙禄堂忙向李玉琳问道。
“哪个师弟? ”李玉琳忙道。
孙禄堂看了他一眼,“柳印虎!”
“哦,师父,他,他被打伤了!”
"嗯?怎么回事? '2
“和少林门的人比武,被打伤的,为了怕被你看到,躲在临 街的旅社里呢。”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怕你老动怒,也怕你与少林门有所结怨!”
“糊涂!快带我去看看!”
“钦! ”李玉琳立马应承道。
孙禄堂在李玉琳的引领之下,直接找到了柳印虎所在的旅
社。
神 “印虎,师父来看你来了!”李玉琳推开房门,说道。
孙 柳印虎一听这话,“噗通” 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禄 “师父!”'
必 “快起来,快起来!”孙禄堂连忙扶着柳印虎,“这是怎么
堂
T?这是!”
柳印虎想站起来,结果刚一站起来立马就歪倒了,原来腿脚 受伤了。李玉琳赶紧过来将柳印虎扶到床边坐下。
“师父,我对不起你老人家,给你添麻烦了!要责怪就责怪 弟子吧!”
孙禄堂挥了挥手:“别的先别说,先让我看看伤势!”
孙禄堂说着扶起柳印虎的一条腿,只见关节处扭伤了,而脚 一」 踝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并且大腿和小腿处都有几处紫色淤血。
孙禄堂仔细看了看,才知并无大碍,叹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哦,呃,师父,没啥事? ”
It “没啥事把你弄成这样?亏你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孙
禄堂自然知道能够击伤柳印虎绝非一般人所为,自然更是关心 起来。
“哦,回师父,事情是这样的。”柳印虎低声说道,“前 两天,门下的学员们和少林门的争吵起来,争论少林和武当哪一 派功夫厉害。说着说着,有几个学员打了起来,然后都来找我出 面讲理,而少林门也派人前来讲理。初时我们还挺和气的,后 来学员之间又吵了起来,最终双方都要一块比试比试。为了避免 群殴,结果我就跟少林门的动起手来。本来是用竹剑比画的,并 且都头戴面罩,可是他比剑不过,就把面罩撕下来,跟我摔起跤 来,结果我吃了些亏,但我俩都有所受伤。不过不碍事的,师 父,你放心!”
孙禄堂听完,又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建
柳印虎见此忙道:“师父,我知道错了,还望师父责罚!”
孙禄堂挥了挥手:“服药了吗? ”
柳印虎忙道:“服了!师父,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好起 来的!”
孙禄堂又接着道:“玉琳啊,你等会把我的那瓶'御赐虎骨 酒’拿来,让印虎服用!”
“钦! ”李玉琳点头应道。
“印虎啊,你先安心养病吧,馆中教拳的事情,你先别管 了,什么事情等你康复好了再说!”
“是!师父!”
“为了以防引起更大的风波,你暂时就在这养伤吧!”孙禄 堂又看着李玉琳,“并且传我的话,以后不允许同少林门动手, 违者重罚!” j
“是!师父!”柳印虎和李玉琳都点头应道。 '
孙禄堂随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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