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李小龙传授功夫的地方吗？ ”莲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 一个女孩子来说，空旷的地下室、昏暗的光线、冰冷的台阶，怎么看都像是隐 秘的黑帮老巢，自然就会多了几分害怕和犹豫。幸好地下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 人，他们有的三三两两在交谈，有的自顾自在一旁做热身运动，每个人都是如 此的轻松和充满活力，也就打消了莲达心头的疑虑。就在这时，李小龙走了过 来，热情地跟莲达打招呼，还把她介绍给其他的学员们，他那单纯而富有魅力 的微笑，从此印在了莲达心头。

莲达在她的回忆录里这样评价李小龙：“作为老师，他没有半点架子，总 是能跟学员打成一片，尤其能博得女孩子们的好感。他的武馆不仅是学功夫 的地方，也能结交到很多朋友，大家的关系都非常融洽。每个星期天上午的 训练结束后，他还会带着大家去一家中国餐馆吃午饭，有时还会去唐人街的 电影院看电影，不过那时的布鲁斯很少注意到我，我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说过 几句话……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记得有一次，大家吃完饭 后一起去看电影，当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于电影屏幕时，我很偶然地扭头看了眼 坐在不远处的布鲁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在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当 时，我就像触了电一样，立刻把目光挪开，再也不敢看他一眼，脸上滚烫滚烫 的……”

此后，莲达与李小龙的关系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阶段，李小龙忙于他的振 藩功夫，莲达也要准备升学考试，谁都没有向前跨出一步，只是小心翼翼地维 系着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李小龙的第一本武学著作《基本中国拳法》 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版的，这本书与其说是李小龙想对自己的武学经验做一次系 统的归纳和总结，倒不如看成他想借出书来挽回与女友艾美的关系，他想借助 《基本中国拳法》获得丰厚的版税收入，让艾美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中国 有句老话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李小龙急功近利的心态反而让《基本中国拳 法》这本书在市场上反响平平。李小龙以版税换感情的计划落空了，艾美也离 他而去。

1963年9月，莲达考入了华盛顿州立大学医学院的营养学科。医科是大学 里对成绩要求最高、学习难度最大的学科，莲达优异的成绩也让李小龙对她刮 目相看。易中天先生在《品三国》中曾有一个有趣的对比：手不释卷的关羽对

士大夫极为鄙视，觉得他们是虚有其表，让曹操暗爽不已——这个家伙比我还 讨厌士大夫；而没读过什么书的张飞却对读书人非常恭敬。我想李小龙也是如 此，尽管自己读书不好，可他对学习成绩出色的人还是非常尊重和佩服的，尤 其在他意识到知识对于一个人未来发展的重要性后。

在同一所大学念书给了两人更多的接触机会，李小龙慢慢发现，这个朴实 无华的女孩子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优点——聪明、细心、善解人意、有内涵、 有见识，却不自闭胆怯，总是落落大方，很符合中国人传统的择妻标准。对于 追女孩，李小龙从来都是大胆开放单刀直入，这是自信的表现，也能充分展 示自己的魅力。然而这一次，李小龙犹豫了，因为莲达与之前他遇到过的女孩 子都不同，也许从一开始，李小龙就觉得她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生的伴侣，因 此，他不能用以前那种游戏玩闹的态度来追求她。

1963年10月5日，振藩国术馆从唐人街的地下室搬到了大学路4750号。新 的国术馆面积达到了三千平方米，拥有练功室、办公室、更衣室、浴室和严镜 海赠送的大量练功和健身器械，硬件条件比之前的武馆有了质的提高，学员 的练功环境也大为改善。新国术馆的落成冲淡了李小龙在感情和出书上的失落 感，让他重新投入到了火热的武术事业上来。

在莲达和李小龙公开关系之前，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李 小龙是如此的火热，莲达是如此的安静，两人在性格和兴趣上完全没有共同之 处，甚至是两个世界的人——莲达是好学生和传统的典型，李小龙却是前卫、 夸张、不拘一格的代表。对待莲达，李小龙的态度是如此的谨慎而认真，像 一个完全不懂谈恋爱的小男生一样小心翼翼，他害怕自己的冲动和直接吓跑了 她，在他看来，找一个漂亮姑娘当女朋友很容易，但要找一个各方面都如此出 色、都能符合自己要求的妻子却很难。既然上天让莲达来到自己身边，就要好 好对待这份感情。

某个星期天中午，在例行的练功结束后，李小龙向莲达发出了单独约会的 邀请。莲达既到意外，又显得十分平静。莲达是个聪明的姑娘，也许在李小龙 发出邀请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但她没有想太多，很自 然地答应了李小龙的邀请。对于这次约会，李小龙显得格外认真，每点一道 菜，都会很有礼貌地征询莲达的意见。看着“严肃”起来的李小龙，莲达总是

微笑点头，实际上还是让李小龙来做主。莲达的态度其实是很明智的，既显示 了自己的涵养和风度，也给了对方表现的机会——像李小龙这样的男人，总是 习惯于在每一件事情上掌握主动，点菜也不例外。李小龙一边点菜，一边给莲 达介绍各种各样的中餐。李小龙幽默的讲述让莲达也来了兴致，时不时会提出 一两个有趣的问题，让李小龙再次感受到了她的聪慧和内涵。

约会进行得很愉快，也很顺利，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时，莲达对 李小龙的感情仍然以欣赏和崇拜居多，还可能夹杂着一丝好感，但还谈不上爱 情。不久，李小龙又带着学员们一起去看电影，碰巧的是，电影院正在放一本 名叫《孤儿行》的电影。也正是这本电影，让莲达对李小龙的感情发生了变 化。

莲达在回忆录里这样描述当时的感觉：“……这一天，我们看了一部名叫 《孤儿行》的中国片，这是布鲁斯离开香港前拍的最后一部影片。在这之前我 根本就没意识到布鲁斯的演艺背景，他在香港早就是少年明星了。而布鲁斯却 从未将这些拿出来炫耀。此刻当我在西雅图中国城的剧院里，看着银幕上的布 鲁斯时，意识到他远比我想象的丰富得多。”

从电影院出来的路上，莲达望着走在最前面的李小龙的背影，心中有了一 丝异样：他不再是一个功夫高超的武者，也不再是一个帅气张扬，对女孩子有 着巨大吸引力的男子，他有着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还能通过率真生动的表 演把不为人所知的内心世界表现出来。这种由内而外，自然而非刻意的流露 打动了莲达，眼前的“他”已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完整鲜活的 “男人”。

不过莲达没有把这份感情过早的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像往常那样与李小龙 交往，总是在李小龙身边默默的关注着他，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日后能够与李 小龙成为恋人，并最终生活在一起。莲达这样描述当时对李小龙的感情：“布 鲁斯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尽管我的课程很紧，但我还是找时间去学生综 合大楼听他的武术课。……这时我并没有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意昧着什么， 但我就是喜欢这样，迫切地希望天天都能看到布鲁斯那英气勃勃的面孔，我知 道他一定不乏追求者，而且那些女孩都比我漂亮，但我有这那些女孩没有的东 西，那便是我和布鲁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当时机成熟的时候，李小龙绝不会放过出手的机会，在擂台如此，对待感 情也是一样。

1963年10月25日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那是李小龙和莲达的第一次正式 约会。这次约会后，李小龙与莲达的关系迅速升温，他们一起练功、吃饭、看 电影、逛公园，等于向大家公开了两人的关系。莲达是如此普通，而李小龙是 如此出色——这或许就是李小龙周围的女孩子们的最大感受，她们嫉妒、郁 闷、后悔、不理解，但李小龙毫不在意，在他眼里，莲达就是一切，就是他一 直想要寻找的终身伴侣。为此，他不再与其他女孩子交往，甚至连曾经许下的 “不娶洋姑娘为妻”的誓言抛在脑后。

“美国是个摧残东方传统美德的大染缸，大部分来到美国的东方姑娘，很 快就染上美国姑娘轻浮张狂之德性，在性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土生土长 的莲达，却能在这种文化的熏陶下出淤泥而不染，这就是我迷恋莲达的地方， 她不会被任何事情左右，永远都忠实于自己的灵魂。”这就是李小龙对莲达的 评价，也是莲达真正打动他的地方。

二、她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随着振藩国术馆的日渐规模，李小龙花在学习上 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些课程的耽误使他两个学期未能获得必需的学分，长此 下去，他很可能因学分不够而无法获得学士学位。但是李小龙对此并不在意，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刻不容缓。

1964年3月，在严镜海的悉心安排下，李小龙前往奥克兰进行了一次实地 考察，回到西雅图后，李小龙把决定前往加州发展武术事业的想法告诉了弟子 们，得到的却是一片反对声。好友木村直截了当地指出，如果李小龙急于在加 州发展事业，势必会耽误大学的学业，甚至是休学，得不偿失，建议李小龙完 成学业后再去。在木村等人的劝阻下，李小龙没有冲动行事，但在接下来的几 个月里，他开始为前往加州做准备，与此同时，莲达怀孕了。这对急于开拓事 业的李小龙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把莲达一个人丢在西雅图，李小龙舍不 得，让莲达跟自己一起去加州，那就意味着她也要放弃大学学业，放弃毕业后

成为一名医生的机会；如果等孩子生下来再去，他又担心错过最好的开馆时 机……做男人难，做一个好男人更难。更令李小龙头疼的是，他与莲达的交往 完全是瞒着莲达家人的，就连女儿怀孕，莲达的母亲也毫不知情。但是莲达在 这时表现出了她深明大义的一面：她坚决支持李小龙把振藩国术馆发展壮大， 男人不怕穷，最怕安于现状，一个有梦的男人，才值得去托付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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