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武术中的定式,绝不是一味追求均衡和对称,它从技击原 则出发,常常是斜中寓直、奇中求正,在不平衡中求平衡,在多姿的变 幻中见统一。如太极拳中讲究“尾闾中正"、“虚领顶劲”,海底针一势 则形为前俯,却讲求以斜中求直的意念。长拳中的进退闪展,身形的 变化更为多彩,如电影《少林寺》有一幅李连杰动作的电影海报:李连 杰左腿提起,右手虎掌向前拿抓。左掌居后,上体向右倾斜做仰,既 不失均衡,又表现了攻防技击的特色,使造型生动,气势贯通,也就是 人们常说的“静中寓动”。舞蹈中有两种反胴法则,其实在武术的定 势中也时有所求,当作身法的一种表现形态。所谓反胴法则,是指从 肩到胯在脊柱的联系上取相对或相反而进行运动。武术不必像舞蹈 中那样地扭腰摆膀,在肩、腰、胯的运动中却也时常需要相对或相反 运动,在对立中求得和谐统一,比如一个“拗弓步右冲拳”,右拳尽力 前伸,左拳却向后紧收腰际,左拧腰却右顺肩,相反相成,大大增强了 力度和幅度的美感;又如北京工人体育场前矗立的武术雕塑,取材于 行步持剑的瞬间,肩与左腰膀形成了反胴运动,两脚前后交叉,两臂 左右呼应,颇具身法,无不表达出对立中的和谐统一,假如您选好角 度细细品尝,那妙不可言的美感定会在您心中升腾。

飞动之美

谁不爱看八月的钱塘潮?那磅礴飞动的气势,那瞬息万变的姿 态,蔚为壮观,美不胜收。

可以说,运动充满着生机,蕴含着美。动态美简直是美中的 骄子。

前面我们曾粗浅地探索了武术套路中的定势美,窥探一下它的

动态美则更加显示了武术的美学风采。

武术套路运动,不同于以技击决胜负的散打运动,是以动作质量 的优劣、功夫的深浅来判高低的。它是在一定的时间里,占据和开辟 空间的视觉形象。

就空间来说,武术套路动作千变万化,造成了生生不息的空间层 次和方向位移,使人看不厌,看不尽。《醉拳•拳经》中形容得好:“翻 猛虎豹,身坚如铁;转疾如鹰,法密如龙。”武术中的动作通常是上、 中、下三盘错落,高有鹰击长空的气概,低有鱼翔浅底的雅趣。仅以 “大跃步前穿”来说,忽地叱咤凌跃而起,又忽地伏身轻捷而下,似长 风出谷,若燕子抄水,妙不可言。

庄子曰:“飞鸟之景,未尝动也武术理论中也有“动中有静”之 说,动态中的每一瞬间,无时不体现着“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八 法的高度协调。且不说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就是一个简单的行步,每 一时刻躯干与四肢、手与眼、周身与器械的高度和谐,令人叹为观止。 这正是武术中通常所说的“练拳容易,练身法难”、“拳打千遍,身法自 现”。身法中的吞吐、开合、俯仰、拧转、折叠,运用得是否恰到好处, 正是运动员是否入达化之境的表现,也是武术动态美的主要衡量标 志之一。

当然,就运动中的空间变化来说,动态的美决不止于每一瞬间的 雕塑美,更在于整个动作所占据时间而表现出的活跃的力的形象。 武术中讲“式正招圆”,这“招圆”正是整个过程中的和谐圆;而圆的、 曲线的运动轨迹,亦是极重要的一条美感因素。如长穗剑中连续的 翻转穿挂剑,转如车轮,剑舞穗飞,恰如古人唐顺之的诗句所云:“来 去星女如穿梭”、“夭矫天魔翻翠袖”,这种流畅的飞动之美,有如在旁 观一位书法家笔走龙蛇,升腾起一种快感,令人神志飞扬。

其次,从时间的变化中所体现出的动静疾徐,使这种飞动之美更 加独具特色。

武术套路运动中所表现出的迅敏、神速,“举之如飞鸟,动之如雷 电”,充溢着运动中矫捷的美,令人赞叹不已。如自选长拳中的连环 三腿,变化神奇,防不胜防;翻子拳中双拳密集如雨,上下翻飞,连发 七下,这种速率的变化有一种让人酣畅的感觉。尤其在对练中所表 现的那种间不容发的灵敏反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既协调又快 变,既准确,又惊险,常常使人们屏息观战,从审美心理上来说,甚至 会产生一种紧张的筋肉感,一场结束,才会发出难以言状的美感 情绪。

当然,武术的动作并非一味的求快,而是且行且留,,快中有缓,以 静相衬,以缓相托。谚语中有“动如涛、静如岳”,“动如脱兔,静若处 子”,“动如奔獭、静若潜鱼”等说法,也有“疾如风”,“缓如鹰”的形容, 这种动与静、急与缓的对比并存,常常表现了运动员的功力所在,内 养所至,使动作充满韵律,在艺术上也是上乘。

由此联想到,有人说古代人类中,各民族均从狩猎和战争中产生 了实用的技击术,为何中华武术会独树一帜,风格别具呢?似乎可以 说,中国的武术作为一宗文化遗产,很大程度上受古典哲学、美学、宗 教、民俗、历史等民族文化的影响。著名美学家宗白华先生认为古代 舞蹈中的飞动与中国建筑里的飞檐具有一致性,确为精辟之见。

当然,作为武术决离不开“技击”,技击也在套路中具有一种本色 的自然美,同时,套路也追求艺术性,尤其它在韵律、神采、意境中,还 蕴含着丰富的艺术性。

武术“眼神"琐谈

我国的绘画、舞蹈、戏曲等表演艺术,历来十分重视眼神的表现 和运用。东晋人顾恺之,最早提出“传神论”,是艺术的至高要求,他 说:“四体辨蚩,本亡(无)关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之中。”“阿堵” 乃指眼睛,中国画的人物画就有点睛传神的特色。

古代舞蹈也讲究用眼,楚舞《招魂》中“美人既醉,朱颜酩些,嫉光 眇视,目层波些”,描绘出舞者明澈而深沉的眼波似层层秋水。唐朝 西域舞蹈中的“扬眉动目踏花坛"、“启皓齿以吟风,腾星目而吐月”, 则另有一种雄浑粗犷之气。

我国的戏曲表演格外注意“神在眉宇之间",行家们说:“一身之 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总结出看、见、瞧、观、瞥、瞟、渺、睨、盼、 眺、瞪、瞅等眼法,用以表现不同的心理活动和个性特征O

形神兼备的武术套路运动,对眼神的强调,并不亚于上述所列, 长期以来在套路演练中是很注重眼法的。“手、眼、身法、步、精神、 气、力、功”这八法中,眼法便为其中之一。“拳似流星眼似电”就是说 在流星般敏捷快速的击拳飞腿之中要伴以风驰电掣般的眼神。就是 “精神”一法,也离不开眼神的表达,拳家们说:“心一动则眸子传之, 莫之或爽”。

然而,武术毕竟是体育运动,在眼法上有自己的法则和要求:

其一,眼随手动。拳谚中说:眼睛“当随主要之后运行,不可旁 观,旁视则神散,志亦不专”。练武要求手疾眼快,变招走势于陡然 间,“手、眼、身法、步”须紧密酝酿,两目虽左盼右顾却须臾不离身手O 它与舞蹈中的“凝停善睐",戏曲表演的“瞟渺”、“端睨”,是迥然不 同的。

其二,目随势注。在迅疾善变的演练中,每略停一势,眼便与身 形定,“动迅静定",亮相干脆利落,恐怕与戏曲中待到锣鼓点“啪 哒——锵! ”再转头亮相的风格亦然不同。定势中要求“目前平视,光 兼四射”,一则表现出轩昂的气宇,旺盛的斗志,和慑人神魄的气概; 二则显示出“静中含动”,势虽停而气不断,如箭在弦上的强弩之态。 诸如艺术表演中,“眼珠骨碌一转,又生一计”的灵态,和“暗送秋波” 的媚态,在武术中是绝然不可的。

其三,意发神传。武术演练中用眼睛传神,靠嘛牙瞪眼、怒目横 眉是不行的,唐朝西域舞蹈中“扬眉”、“腾目”虽然符合人物性格塑造 需要,但武术表演不存在像舞蹈、戏曲那样随着情节的演进来表现人 物性格。将武术置于美学的范畴来说,眼神只能泛泛地体现一种坚 韧、顽强、勇敢、机敏的文学性格美,而不能肆意规定具体的个性情

态。“传其神,必用其心”,要把武术眼神运用好,心中要有战斗意念 和搏击气势,犹同蔡龙云先生说的:“心中怒气似奔腾的嘉陵江水,含 而不露。"也就是说要把自己摆进一个战斗的场合中,一攻一防,一招 一式都要心动形随。

“曲尽回身去,层波犹注入",武术眼法虽与舞蹈眼法不同,但这 种令人心荡神怡的效果,则是武术表演中应该刻意追求的。武术表 演可以从各种表演艺术中吸取营养,但不可与其他门类混淆,切忌 "东施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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