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三年(1554),浙江都司韩玺率领一支由各地的乡兵所组成的 混合军队攻打盘踞在南汇(今上海南汇)的倭寇,据载,这支军队里就有远道 而来应募的少林武僧数十人。八月十三日,韩玺率军与倭寇战于白沙湾,是 当时比较有影响的胜仗。关于此战,明代公私著述多有记载,其中以《吴淞 甲乙倭变志》载之最为简明清晰,我们不妨引录如下:
时倭方驻白沙湾,都司韩玺率各路兵及僧兵御之,大战,斩贼百余。贼
温玉成:《明代-“三奇和尚''与少林僧兵》,温玉成:《少林访古》,292页,天津, 百花文艺出版,1999。
《明史》,卷九一,《兵志三》,2252页,北京,中华书局,1974。
队有巨人穿红衣舞刀而来,领兵僧月空和尚遍视诸僧,皆失色,独一僧名智 囊,神色不动,即遣拒之。兵始交,智囊僧提铁棍一筑跃过红衣倭左,随一棍 落其一刀,贼复滚转。又跃过红衣倭右,又落其一刀,倭应手毙矣。群贼皆 跪白乞命,或溃散走,而所屯巢遂空。中有四僧,了心、彻堂、一峰、真元者, 乘胜追斩其级,为贼所乘,被杀。
实际上僧兵参战并非只此一回,在此之前,就曾有八十多名僧兵在韩玺 统率下与倭寇作战,僧兵大有西堂、天移古峰等二十一人英勇殉国。
明代,特别是明中后期,少林武僧名播天下,以至于出现了“天下武艺出 少林”的说法,这自然与少林武僧参加抗倭战争有很大关系,具体说与天员、 月空、孤舟、智囊以及了心、彻堂、一峰、真元等一大批武僧的英勇事迹相关。 在套子武艺日益滋衍,民间武艺因出现严重虚花倾向而大半丧失实用价值 的明中后期,少林武僧的抗倭义举,不仅张扬了少林寺追求正义、捍卫正义 的传统精神,而且证明少林武艺依然保持着纯朴实用的真实价值,保持着中 华武学的“正脉”。这在社会腐败、武风萎靡的明中后期,是非常难能可贵 的。正因为如此,明清间的多位武艺经典著作家,包括戚继光、俞大猷、郑若 曾、程冲斗、程子颐、吴修龄等,都对少林武艺给予了肯定,这些人都是学养 宏深、文武兼长的武学学者,与游街走巷、高声叫卖的民间江湖把势绝不可 同日而语,且他们的评价代表着中华武学主流派的观点,是值得我们珍 视的。
由于少林武僧的赫赫威名,当时一些官员也纷纷招募起僧兵来,希望僧 兵能协助地方抗御倭寇。于是,便有了一段非常耐人寻味的故事,有了本文 标题的“花拳入门,错了一生”八个字的产生。明代末年朱国祯《涌幢小 品・拳棒僧》条载云:
张鼐:《吴淞甲乙倭变志》,卷二,《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北,台湾商务印 书馆,1986。
郑若曾:《江南经略》,卷八下,《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 馆,1986。董青芝祠部闻倭警,集教师数十人讲武事,与一少林僧角拳,皆仆。僧 曰:“此谓花拳入门,错了一生矣。''祠部惘然,亦不复谈。
董青芝祠部,应该就是董份,浙江乌程县人,明代名宦兼学人,但《明史》 没有他的传。乌程属吴兴,当地有座青芝山,故以青芝代称地望,称他为董 青芝。“祠部”是礼部的代称。据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七九载:
董份字用均,乌程人,嘉靖辛丑进士,由庶常历官礼部尚书。古文诗词 书法并有高出一世之概,著有《泌园集》。
嘉靖辛丑即嘉靖二十年(1541)。《泌园集》三七卷,见收于《四库存目丛 书》中,是他的孙子董嗣茂为他选编的。
董份是个典型的文人,不用说他并不清楚武艺之道,更不了解社会上以 武艺自鸣者其实大多是些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打虎将”、“张铁臂”之流,并 没有多少真实的功夫。显然董份所招募的“教师数十人”都属于此类,不然 便不会在与少林僧的“角拳”中竟然全数吃了败仗。而这位“少林僧”也不详 其名号,但我宁愿相信他是一位真正的少林武僧,而非一般的江湖假冒者 流,理由是:一、他确有真才实学,居能使数十位教师“皆仆”;二是他的一句 “此谓花拳入门,错了一生矣。”道出了一个重要武艺现象,并且透露出古代 武学的一个重要理念、一句至理名言。
“花拳”、“花棒”一类词语,至少在宋元时代就已经出现,它所反映的历
朱国祯:《涌憧小品》,卷下,《拳棒僧二则》,201页,民国二十四年(1935)大达图 书供应社版。
《(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七九,《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 馆,1986。
史现象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在我看来,这是中国武术史一个非常重要的信 号,象征着古代武术第一个转型历程的开始。
关于“花棒”,我们举一个著名的例子。请看创始于南宋临安的书会先 生、大致成型于元朝的古典小说《水浒传》的第一回,此回写史进与禁军教头 王进比棒,被王进打败,便一心要拜王进为师,重新学艺。王进感念史家父 子的厚待之情,也愿意收这个少年雄健的弟子。他对史太公说:
既然令郎肯学时,小人一力奉教。只是令郎学的全是花棒,只好看,上 阵无用,小人从新点拨他。
王进的话道出了 “花棒”一类武艺的实质:一是“好看”,二是“上阵无 用”。也就是说,这是一种专门用来“人前饰观”的表演性武艺,此类武艺的 表演形式主要是套路,故又被称之为“套子武艺”。
笔者曾经把这种主要用于表演的“武艺”归之于民间武艺体系中的“流 俗派”,现在看来这个结论缺乏具体分析,有一概而论之嫌。其实这种花法 武艺的出现,有其历史的原因和必然性,不能一概加以否定。但在注重武艺 的实用价值的古代,军旅武艺家们,或是努力追求实战之效的民间武艺家 们,都瞧不起这类东西,一个“花”字便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对它的鄙夷。一直 到现在,大家耳熟能详的“花拳绣腿”、“花架子”等,都溯源于此,这些词至今 也仍然是贬义的。
20世纪80年代初,在《读〈水浒〉随笔-花棒》一文中②,我曾对古代花 法武艺的产生及其发展趋向等有过一番分析,我的主要观点都摆出来了,因 此我不想再做重复之论。下面,我仅对“花拳入门,错了一生”八个字谈点 认识。
至少到了明代,民间花拳之类已经有相当的发展,成为足以与军旅实用
见《水浒传》第一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施耐庵:《水浒 传》,百回本,15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
《武术研究》,第一辑,126页,《甘肃群体》1982年总第八期。
武艺分庭抗礼的一个广为流布而内容庞杂的“花法武艺”领域。花法武艺的 兴起,给军旅军艺带来一定消极影响,甚至产生了某种冲击,以致兵学家们 将这类东西视为军中禁忌,公开加以批评。戚继光就是花法武艺的批评者, 他禁止军中习练“周旋左右、满片花草”式的“花法”武艺,然而他所罗列的几 十种“古今拳家”名目中,就未必没有这类东西。显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 因,晚年的戚继光在重新整理《纪效新书》时,竟将被民间拳家奉为武学圭臬 的《拳经捷要篇》全部删除。其实,这有点矫枉过正了,反映了戚继光认识上 的局限性。明人何良臣在《阵记•技用篇》中也曾说过:
外如花刀、花枪、套棍、滚权之类,诚无济于实用,虽为美看,抑何益于技 哉?是以为军中之切忌者,在套子武艺。
然而,我们至今还不清楚明代是否有过相关的禁令,笔者以为即使确有 禁令,其作用也必定很有限,大概只能在军旅中起作用,却完全不能禁止花 法武艺在民间的传播与发展。广大的民间,特别是城镇市民阶层和占人口 绝大多数的农村,正是花法武艺的“用武之地”,在那里,花法武艺因其体育 的和观赏的价值而拥有大量爱好者,从而不断滋生繁衍,得到充分发展,并 且明显开始发生某种变异,出现了其说不一而形式各异的非武艺化倾向。 笔者相信,明清两代民间武艺的大部分内容实际上已经不同程度的虚花化 了,兵械是如此,拳法更是如此。入清以后,众多拳派的蓬然兴起,而且许多 都依托于神秘主义,依托于无从考实的释道高古人物,这就是一个重要标 志,是古典武艺大面积走向虚花的必然结果。
在火药武器的优势已经赫然显露出来的明代中后期,古老的枪棒武艺, 特别是原本就“不甚预于兵”的拳法,的确出现了种种变化,无论是军中或是 民间都是如此。面对这些变化,一些优秀的武学学者,包括身在军旅的俞大 猷、唐顺之、戚继光等,也包括身在民间的程冲斗、石敬岩、程子颐、王余佑、
何良臣著,陈秉才点注:《阵记》,卷二,《技用hill页,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1984。 吴修龄等,总之多是具有高深武学学养和文化责任感的武艺家,他们都曾经 有所思考,对真伪错杂、良莠不齐的民间武艺重加审视和抉择,试图通过去 粗取精,去伪存真,力求重加整合,以维持其生命力。他们做了很多事情,甚 至包括从异国引进新的技术系统,但如果从本质上看,其核心是要努力保住 以战斗实效为基点的中华武学的古老传统,保住渊源深长、内容宏博的中华 武学的文化主体,试图防止它发生流失,发生衰变,以至游离本位而变成一 种似是而非的媚俗的浅薄的江湖把戏。那时,这种“江湖把戏”之类已经是 随处可见,武学的文化层位已经在下移,对此,有识之士不能不为之忧心,为 之扼腕兴叹。我们细读程冲斗、吴殳的著作,都能从中感受这种情感。而这中间,少林寺武僧群体的武艺动向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少林寺武僧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他们是介乎军旅与民间的一个特殊的 武艺群体,正由于此,少林武艺便兼有军旅武艺与民间武艺两方面的内容。 一方面,少林寺不是兵营,自然不会有兵营般严格的训练与管理制度,封建 国家也绝对不会允许它发展成为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不仅不会允许,相 反一些敏感的朝臣对少林僧人的活动十分注意,因为他们不会不知道历史 上武装僧徒给国家带来祸患的事例。所以,朝廷对少林寺僧兵一定有严格 的限制,有某些具体的规定,只是这些规定目前尚不为我们所知而已。另一 方面明朝又确确实实允许少林武装存在,并且将少林僧兵纳入到国家的“乡 兵”系统,时时征调他们参加战争。明代前期有这样的事情,到明末崇祯皇 帝镇压张献忠时,也曾征调过少林僧兵,也确有少林武僧甘愿为捍卫大明王 朝献出生命。最著名例子的便是“僧官守备”洪记,他是明末大枪名家刘德 长(也曾经是少林僧人)的高足弟子,游踪曾到江南。后来“流寇”祸起,他毅 然脱下僧装,身着铁衣,在河南沁水下头村之战中阵亡。吴殳称赞他“奋斗 以死,不负所学”。①处在这种状态下的少林武僧群体,尽管完全有可能受到 民间花法武艺的浸染,但从总体上看,在武艺取向上却明显具有重实效而轻
吴殳:《手臂录》,卷一,《石家枪法源流述》,丛书集成本,13页,北京,中华书局, 1985。
虚花的倾向,显然,寺僧们不为虚花所动,世守着中华武学务实务真的根本, 并且逐步形成自己以棍法为核心的武艺特色。我们相信,少林寺在明代名 声大盛起来,与寺僧们严守武艺本源而不趋时不媚俗的武艺取向是相关联 的,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天下武艺出少林”的说法。我以为这是一个社会评 价,虽有夸大成分,但绝非空穴来风,不是传媒炒作的结果。这方面的文献 证据很多,不但明代中后期少林武僧的活动多数具有这样的特征,明代晚期 的例证就更多了。
在大略叙述了明代“花拳”的背景和少林武僧的武艺取向后,我们再来 审读“花法入门,错了一生”八个字,就会感悟到,这看似直白简单的八个字, 其实蕴涵着一个相当深刻的武学理念,一个武艺主张,一个为少林武僧所遵 循的价值观。仔细体味,感觉颇有禅机,也许这就是“禅武结合”之一例。
我们得承认,花法武艺是中国武艺发展进程中的必然产物,花法武艺的 泛滥有其历史原因,绝非少数江湖把势所能营造得起来的。早在明代,当传 统武艺逐渐失去军旅战阵这块安身立命之地,而花法武艺已经渗透到军旅 之中时,实际上古典武艺已经面临着某种程度的危机。当时,戚继光提出 “既得艺,必试敌,切不可以胜负为愧为奇”①的训练原则,就是要将技艺的优 劣高低放到“试”的天平上去加以衡量。“试”就是比试,是竞赛。这里所谓 “敌”,是指比试的对手,并非战阵之敌,不然就只有存亡,何言胜负?后来, 他又强调“先自舞,后比试”的竞技原则,其实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练打结 合”的原则。这正是戚断光的伟大之处,其实质就是要继承和完善传统的武 艺竞技方式,用不断增加的体育竞技因素来尽可能多地保存武艺的真义,特 别是保存其中所蕴涵着的丰富的武学精义和体育人文精神。当然,中华武 艺从来都不是静态不变的,相反,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它的内容和形式一 直都在不断地变化着。我的理解,戚继光“先自舞,后比试”的原则,意味着 要有取有舍,有所改革,因为一成不变不足为法,也断无可能,更不符合戚继
成继光著,马明达点校:《纪效新书》,卷一四,《拳经捷要篇》,308页,北京,人民 体育出版社,19880光的一贯思想。“自舞”是必要的,是基础,是大多数学习武艺者的必由之 路,也是许多普通习武者感知武艺、享受武艺的主要形式;但“比试”是必不 可少的,少了这个环节,就不成其为竞技,武艺的高低优劣失去了评定的准 衡,虚花便成为不可避免。舍弃“比试”而只存“自舞",本质上就是舍本逐 末,舍朴实而求花巧。现代所谓“竞技武术”,以个人的“自舞”取代“先自舞, 后比试”的传统竞技方式,搞了几十年,无非是以对表演的打分评议(“去掉 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之类)来冒充胜负分明的比赛,如此这般,技 术上也只能是走一条以浮华矫揉的蹦蹦跳跳之类来取代脚踏实地的功力展 示,可谓花而又花,虚之又虚。至此,明清以来的花法武艺被当代的“武术 家”们发挥到了极致,其虚饰花巧的程度,恐怕就连数百年前游街串巷的花 拳祖师爷们也会瞠乎其后,自愧弗如!
为了让花巧也有个“量”,或者说有个“比赛”标准,如今,有专家正在努 力地设计着各式各样的“高、难、新、美”动作,据说就连太极拳里也加了一个 旋风脚接单腿落地,也堂而皇之的冠其名曰“难度动作”。我想,谁要是攀援 着这样的“难度”去寻求中华武术的真谛,真正无异于缘木求鱼,升山采珠。 作为旁观者,在无奈之余,笔者只能抱着坦诚的态度,送给“难度”的设计者 和追随者们数百年前少林僧人的八字真言,'花拳入门,错了一生! ”请诸君 思之,再思之。陌刀与大唐帝国的军事
李锦绣
[摘要]陌刀是步兵所执的类似斩马剑的长刀。在唐与诸善骑射游牧族作战中,陌刀是 步兵唯一能与骑兵抗衡的兵器。本文通过对唐太宗和李靖步骑兼用、善用陌刀的作战 方法及天宝初在安西战场推广陌刀等的分析,论述了武德、贞观、天宝年间,武功与陌刀 的关系,指出陌刀的出现与推广关涉到唐整个军事形势的发展。
[关键词]陌刀;唐代军事;步骑兼用
[作者简介]李锦绣,1965年生,女,河北秦皇岛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外关系 史研究室主任、博士生导师、历史所专业技术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本文原刊于《学人》第7辑,1995年,后收入《唐代制度史略论稿》(李锦绣:《唐 代制度史略论稿》,295—308页,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8)。
唐刀的种类,《唐六典》卷一六“武库令丞职掌”条记载:
刀之制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今仪刀盖古 班剑之类,晋宋已来谓之御刀,后魏曰长刀,皆施龙凤环。至隋,谓之仪刀, 装以金银,羽仪所执。障刀盖用障身以御敌。横刀,佩刀也,兵士所佩,名亦 起于隋。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断马剑。)
此为唐刀之分类及性质、用途。
仪刀,又称为细刀、长刀,《和名类具抄-征战具七四》云:长刀,唐令云:“银装长刀。"又云:“细刀。''
“银装长刀”即与上弓I《唐六典》中的“装以金银”同义,这种仪刀由千牛所执, 《唐六典》卷二八“太子左右内率府率职掌”条云:以千牛执细刀、弓箭。
细刀、长刀、仪刀、银装长刀都是指充羽仪之用的仪刀。同书卷二o“两京诸 市署令丞职掌”条略云:其造弓矢、长刀,官为立样,仍题工人姓名,然后听鬻之。④
陈仲夫点校:《唐六典》,卷一六,''武库令丞职掌''条,461页,北京,中华书局, 1992。
稻叶通邦校订:《和名类具抄-征战具七四》,享和元年(1801年)刊。
陈仲夫点校:《唐六典》,卷二八,"太子左右内率府率职掌”条,720页,北京,中 华书局,1992。
陈仲夫点校:《唐六典》,卷二两京诸市署令丞职掌”条,543页,北京,中华 书局,1992。这里的“长刀"似也应为仪刀。横刀为兵士宿卫时最主要的武器。《新唐书》卷五。《兵志》略云:
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禄、横刀、砺石、大解、毡帽、毡装、行滕皆一 ……其番上宿卫者,惟给弓矢、横刀而已。①
府兵上番宿卫给横刀,《吐鲁番出土文书》第八册载“唐某府卫士王怀智等军 器簿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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