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早在商殷之前即被使用。如《史记•周本纪》载,武王伐商,攻人 朝歌后,“遂人,至纣死所。武王自射之,三发而后下车,以轻剑击之,以 黄钺斩纣头,县大白之旗”;武王灭商,告祭于社,“散宜生、太颠、闳夭皆 执剑以卫武王”;公元前550年,晋国内乱,赵氏、范氏合力攻灭孪氏的战 斗中,赵鞅“用剑以帅卒”(《左传》)。战国时期,剑成为军队装备的主要 格斗兵器。据《荀子•议兵》所记,魏国通过“穿戴甲胄,操强弩,负箭菔, 持戈佩剑”,携带三天粮食,从早晨出发,至日中而行军百里,以考选兵 卒,韩国步卒也以“被坚甲,踱劲弩,带利剑”作为装备。

用于作战的剑,其刺和斩的功能也使剑的工艺有了脊之厚和锋之薄 的要求。“毋脊之厚而锋不人,无脾之薄而刃不断”(《战国策•赵策 三》)。然而,其刺和斩功能对制作而言又是一对矛盾。因为,为了提高 剑的锋利性,需要增加剑的硬度;为了预防“斩”之断折,需要增强剑的韧 性。对此,人们采用高锡青铜和低锡青铜的复合材料来解决剑的硬度和

軔性矛盾。①如越王勾践剑,因部位不同(作用不同)而采用不同的铜和锡 的比例。剑脊含铜较多,增强剑之韧性,不易折断;而刃部则含锡高,硬 度大,非常锋利。②这种合金而制的复合剑,也使原先一次浇铸完毕的青 铜剑,变为二次浇铸而成的复合剑:先以剑脊范浇铸剑脊,在剑脊两侧预 留出嵌合的沟槽;再把铸成的剑脊置于另一范中浇铸剑刃,剑刃和剑脊 相嵌合构成整剑。

1994年3月1日,举世闻名的“世界第八大奇迹”——秦始皇兵马俑 二号俑坑正式开始挖掘。在二号俑坑内发现一批青铜剑,长度为明厘 米,剑身上共有八个棱面,考古学家用游标卡尺测量,发现这八个棱面的 误差不超过一根头发丝。这批青铜剑内部组织致密,剑身光亮平滑,刃部 磨纹细腻,纹理来去无交错。它们沉睡了 2 〇〇〇多年,出土时光亮如新,且 所有的剑都被镀有一层1〇微米厚的铬盐化合物,其刃硬之锋能一次划透 20张纸。在清理一号坑的第一过洞时,考古工作者发现一把青铜剑被一 尊重达150千克的陶俑压弯了,弯曲的程度超过45度;当人们移开陶俑之 后,那又窄又薄的青铜剑,竟在一瞬间反弹平直,又体现了它的韧性,呈现 出当代冶金学家梦想的“形态记忆合金”。®此外,其“冶泮之精、合金之 * 55

周剑合金成分较为复杂,《考工记》曰:“金有六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金之 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 二,谓之削杀刃之齐。”据日本梅原末治合金化验,周代戈铜85.26%、锡13.86%、铅0.13%、 铁0.26%、砒素0.10%、锑0.05%。可见,周代剑除铜锡之外,还含有铅、铁、砒素、锑、硫磺 等质。其中,锌、锰有加强刃力,而使之柔能克刚;锑及砒素以及硫磺混合一体,使刃质刚柔 相济,不仅具有斩钉截铁之功用,可一触而削损敌刃,且耐久经用、历久不损、不腐不锈;金 银则为增刃上光彩,具防锈之功(参见周纬:《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57 年版,第 147—151 页)。

越王勾践剑的主要成分是铜、锡以及少量的铝、铁、镍、硫组成的青铜合金。剑身 的黑色菱形花纹是经过硫化处理的,剑刃的精磨技艺水平可同现代在精密磨床上生产出的 产品相媲美。因剑的各个部位作用不同,因此铜和锡的比例不一。剑脊含铜较多,能使剑 韧性好,不易折断;而刃部含锡高,硬度大,使剑非常锋利;花纹处含硫高,硫化铜可以防止 锈蚀,以保持花纹的艳丽(参见白木:《勾践剑何以千古不锈?《精武》2006年第3期,第

55 页)。

对刃之曲力试验(曲而不损)的结果是每1立方厘米可受94千克至361千克之重 而不损;对刃的硬度试验(受砍不凹)结果是每半分公厘可受碰力自193千克至347千克之 重而稍凹损。参见周纬:《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 155 页。

巧,外镀之精良,剑上天然花纹之铸造,均为艺术之超越成就。”①

作为手臂的延伸,剑也通过加长剑身得以发展。“初期矛形剑…… 仅有极短之茎几乎不成为柄。其后,茎加大加长,由杆形茎而演为杆形 柄,再进为管形柄,更演为实茎有后有腊有首之柄;而剑身亦渐长。” ©在 剑身的延长中③,铜剑也由最初的20—30厘米,发展到春秋战国的SO-SO 厘米,战国晚期 70 厘米以上 (最长达 75 — 76 厘米 ),秦代 80 厘米以上 (最长近95厘米)。®虽然,剑有“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 厘”之锋(《战国策•赵策三》)、“为刺则人,击则断,旁击而不折”之利 (《墨子》),但是由于青铜质脆、钢铁坚韧,因此在加长剑身的制作中,人 们开始用铁锻造剑。©也就是说,加长剑身的生产,面临材料的限制和重 新选择。在人们由青铜进而块铁作为材料的炼剑过程中,剑制也由铜剑 一次成型的铸造演变为锻打,反复折叠锻打、斤两不减而成百炼钢©。在 剑身以铁煅制而成的同时,人们还部分地保留了铜:以铜作为铁剑的剑 首、剑格等附件©,格、柄、首已属外加之材料,而不与剑一体矣⑧。至唐 代,中国剑形成了千百年不变之剑形——剑刃宽而长、中有脊、呈菱形、 下端稍窄、刃尖呈V形锐角,两边与刃锋衔接处不圆而尖,剑格与剑首均 为云头形,剑格突出于刃之两面、剑首突出于茎之两面,茎之上下微内 弯,茎体作六角形。®

周纬:《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110页。

同上书,第138页。

周上制剑仅为周尺三尺,系战国最长之剑;秦剑稍长,汉剑愈长,三国两晋剑制更 长,唐剑剑刃柄长英尺二十七寸、刃长二十二寸半,宋明其长大约与唐剑相近。参见周纬: 《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288页。

钟少异:《龙泉霜雪-一-古剑的历史和传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 版,第207—208页。

据周纬考证,汉初可称中国铜器时代末期,或铜铁并用时代,至东汉为铁器时代 矣。参见周纬:《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206页。

杨宽:《中国古代冶铁技术发展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54页。

钟少异:《龙泉霜雪_ _古剑的历史和传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 版,第198、218页。

周纬:《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117页。

参见周纬:《中国兵器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213页。

后来,骑兵作战以及坚盔重甲对砍劈的需要,使兼具刺击、利于劈砍 的刀逐渐走上前台,逐渐取代了“利于削,不利砍劈”的剑。在西汉晚期 刀(环首刀)成为军队重要装备,出现了刀剑并行、“刀光剑影”的局面。 汉盛行用刀,进而取代了剑在军事上的地位。①对此,杨泓引用《史记•项 羽本纪》的“项庄舞剑”和《三国志•吴书•甘宁传》的“凌统刀舞”说明了 汉代400年间由剑而刀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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