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因民族与时代之不同又有诸多异称。契丹人称摔跤为“虎思”, 而辽金时期的女真人则因摔跤有表演、娱乐的功能而称其为“拔里速 戏”,到清朝时期又称摔跤手为“布库”,摔跤为“演布库工随着清朝的人 关,“拔里速戏”逐渐发展形成了如今中国式摔跤。“拔里速戏”既称之为“戏”,就已经表明其同时兼备游戏、竞技、娱 乐与表演的属性,既符合关东少数民族尚武的精神,又具有大众娱乐的 特点,因而深得人们的喜爱。《辽史・太宗本纪》记载太宗在天显七年 (932年)六月“观角抵戏”而摩肩接踵的热闹场面。“辽太祖八年(914 年)正月,有司所鞫逆党三百人,狱既具,上以人命至重,死不复生,赐宴一日,随其平生之好,使为之。酒酣,或歌,或舞,或戏射,角抵,各极其 意」①同时,“拔里速戏”作为一种表演项目,经常出现在宫廷宴会之中,并 被视为,最精彩的演出而成为宴会的压轴节目。“辽曲宴宋使……继以吹 笙,弹筝,架乐,角抵。”②《辽史拾遗》引《画壤录》:“北虏待南使,乐列三百 余人,舞者更无回旋,止于顿挫手足而已。角抵以倒地为负,两人相持终 日,欲倒而不可得。又物如小额通蔽其乳,脱若褫露之,则两手覆面而走, 深以为耻也。”③《辽史・兴宗本纪》说重熙十年(1041年)十月,驸马撒八迎 兴宗至其府第饮宴时,“上命卫士与汉人角抵为乐”④。由此可知,“拔里速 戏”在辽代不仅普及面广,而且深受上自君主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钟爱。“拔里速戏”不仅是成人的竞技和娱乐项目,而且也是儿童嬉戏玩耍 的游戏。1931年在辽的东京城遗址(今辽宁省辽阳市)出土过一个辽代 白陶八角形罐,以黑彩描画契丹幼童摔跤比赛的场景,为研究 辽代“拔里速戏”提供了具体可靠的素材。画面共有4幅,共同构成了契 丹儿童参与“拔里速戏”比赛的完整画面:第一幅是两个契丹小孩穿着类 似兜肚的服饰,相对而蹲,等待比赛;第二幅是两个小孩身着无袖短衣和 兜肚,各自举手活动脚力,做准备动作;第三幅是将要开始比赛,两人尚 未揪扭在一处;最后一幅则为两儿童紧张搏斗的场景,左边的小孩正以 两手揪扭,用一脚撩对方使之倒地。金朝“拔里速戏”的热闹景象并不亚于辽代。《金史》中有大量关于 角力竞赛的记载。“昂,本名奔睹……幼时侍太祖,太祖令数人两两角 力。时昂年十五,太祖顾曰「汝能此乎'?对曰:‘有命,敢不勉。'遂连仆 六人。”①《金史・蒲察世杰传》说蒲察世杰“为人多力,每与武士角力赌 羊,辄胜之”②。《金史・石抹荣传》记载,天眷二年(公元1139年),石抹 荣就因“连仆力士六七人”而得到“熙宗亲饮之酒,赐以金币”③。综上所 述,辽金时期的摔跤可以总结以下几个特点:一,技击实用性强,可以直 接应用于近身格斗或竞赛。二,在“拔里速戏”竞赛中有专门的服饰,在 进行“拔里速戏”时,统一穿着短袖上衣,胸前有类似兜肚的服饰。三,可 能具备一定的竞赛规则,在八角罐上绘有手持鲜花,类似裁判的人物参 与双方竞赛,说明当时应该已经存在某种竞赛规则。辽金时期的关东 “拔里速戏”不仅形成了一定的竞赛规则和专门的比赛服饰,而且还有类 似裁判性质的第三者来执行这些规则,成为一项比较完备的比赛项目。当然,摔跤在关东的发展也经历了起伏转折。金章宗明昌四年 (1193年)三月,为防止汉民以习武之名作舌匕制定“民习角抵,枪棒罪”, 摔跤被统治集团所禁,但民间沿袭已久的风尚不是一纸诏书就能彻底禁 绝,所以在很多地方仍禁而难止。“拔里速戏”到后金、清之时得到统治者的青睐,但在不同的历史时 期,提倡“拔里速戏”的目的或出发点则有所不同。在后金政权至清朝初 期,其大力提倡“拔里速”,主要着眼于其在近身肉搏时的实用性;而时至 清朝中期,“拔里速戏”中的实用性有所下降,而娱乐功能的比重逐渐增 加,这也是国家长久无战事,军备逐渐弛废的必然结果。女真族在关东建立“后金”政权以及清初为进一步扩张自己的疆域 和提高自身的军事实力,崇力尚勇,提倡“拔里速”的训练,此时的“拔里 速”训练,完全出于其实用性和军事目的,是一种军事训练。据《清史 稿・圣祖本纪一》:“[康熙八年(1669年——笔者注)五月]戊申,诏逮辅 臣鳌拜交廷鞫。上久悉鳌拜专横乱政,特虑其多力难制,乃选侍卫、拜唐 阿年少有力者为扑击之戏。是日,鳌拜人见,即令侍卫等措而素之。于 是有善扑营之制,以近臣领之。”①清姚元之在《竹叶亭杂记》记载:“圣祖 仁皇帝之登极也,甫八龄。其时大臣鳌拜当国,势焰甚张,且以帝幼,肆 行无忌。帝在内,日选小内监强有力者,令之习布库以为戏(布库,国语 也,相斗语赌力)。鳌拜或人奏事,不之避也。拜更以帝弱且好弄,心益 坦然。一日入内,帝令布库擒之,十数小儿立执鳌拜,遂伏诛。以权势熏 灼之鳌拜,乃执于十数小儿之手,始知帝用心,特使权奸不觉耳。”②《清史 稿》中的“扑击之戏”与姚元之在《竹叶亭杂记》所记载的“布库”,均是关 东摔跤的异称,是关东少数民族的一种传统武技,“演布库”也可以理解 为一种习武,曾被康熙用于伏击鳌拜,由此可见布库戏的技击实用价值。清入关之后,作为满族全民喜爱的传统武技,“演布库”也随之传播 到了中原,并很快盛行,成为民间的一项重要习武活动和民间艺人的一 种重要谋生手段。在北京天桥,众多的摆跤、打把式卖艺的“把式摊”也 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北京天桥的尚武传统。若天桥代表的是布库在民 间的发展,那宫廷之中所设“善扑营”则是“官跤”的代表。由精选擅长布 库的八旗兵勇所组建的“善扑营”,不仅是专以承应皇帝表演、竞技的军 营,而且是皇帝出行时巡行护卫的禁卫军之一。每年皇帝木兰行围时,蒙古各部前来觐见,也设“演布库”,即摔跤比 赛。乾隆年间的演布库多系两种,分别是内外蒙古和满洲的布库戏。其 实际情况,清朝诗人赵翼《瓯北诗钞》卷一《行园即景》中有一首《相扑》, 专写他亲眼所看到的演布库,内容如下:黄幄高张传布库,数十白衣白于鹭。 衣才及尻露两裆,千条线缝十层布。 不持寸铁以手搏,手如铁锻足铁铸。 班分左右以耦进,桓桓劲敌猝相遇。 未敢轻身便陷坚,各自回旋健踏步。 注目审势睫不交,握拳作力筋尽露。 伺隙忽为叠阵冲,捣虚又遏夹寨固。 明修暗度诡道攻,声东击西多方误。 少焉肉薄紧交纽,要决雌雄肯相顾。 翻身侧入若拇鸽,拗肩急遽似脱兔。 垂胜或败弱或强,顷刻利钝难逆睹。忽然得间乘便利,拉胁摧胸倏已仆。 胜者跪饮酒一卮,不胜者愧不敢怒。 由来角抵古所传,百戏中独近戎务。 技逾蹴鞠炼脚力,事异拔河供玩具。 国家重此有深意,所以习劳裕平素。君不见教坊子弟也随行,经月不陈默相妒。①诗中描写了清朝中期摔跤竞赛的完整过程,从摔跤手的服饰装扮到 体态形貌,从双方对阵的进退回旋到兵家虚实诡道之术;从获胜者的志 得意满到失败者的羞愧难当都进行了传神入微的描述。这为我们今天 r解清中期满蒙的演布库活动提供了鲜活的素材。一、“衣才及尻露两裆,千条线缝十层布: 说明摔跤的服饰由“白于 鹭”的多层棉布缝制而成,“衣才及尻露两裆”,尻,在《辞海》中解释为: “脊骨的末端;臀部。”①即每一位摔跤手都是赤膊上阵,只穿非常短小的 短裤,如果将诗中描写与契丹小儿角力图相对照,可以发现自辽 金时期至清中期,其中间隔600年的时间,然而摔跤服饰并无明显变化, 可见无论名称如何变化,摔跤是关东少数民族一脉相承的传统武技。二、“明修暗度诡道攻,声东击西多方误产'兵者,诡道也”是《孙子兵 法》中对战争本质的经典论述。竞技双方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兵 法理论运用到“拔里速”战术的描写,在竞赛双方体型、力量、技巧相当的 情况下,都不轻易发动进攻,避免落入对手的圈套与陷阱,而是通过回旋 踏步不断试探对方的虚实,查探对方的破绽,审时度势,一旦发现对手的 破绽才果断攻击,务求一击必中。这说明摔跤不再是一种单纯依靠力勇 争胜的竞技活动,而是一种力勇与技巧的结合。三、“少焉肉薄紧交纽,要决雌雄肯相顾。翻身侧入若僻鹘,拗肩急 避似脱兔。垂胜或败弱或强,顷刻利钝难逆睹。忽然得间乘便利,拉胁 摧胸倏已仆工则是对参赛者技术的生动描写,作者用“搪鸥”和“脱兔” 来描写摔跤手的快捷与灵活,在竞赛过程中,双方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 一点的疏忽大意,往往就在“睫相交”之间就决定了胜负与强弱。四、“由来角抵古所传,百戏中独近戎务工角抵能够得到国家的重 视,有其深远的意义。“拔里速戏”(角抵)自古就是百戏中最接近实用性 的军事格斗,与之相比,蹴鞠与拔河等只不过是一种游戏而已。虽然皇 帝出行时,负责音乐舞蹈及戏剧表演的教坊子弟也随驾,但却因经常得 不到皇帝的召唤而默默的嫉妒。由此可见满蒙贵族对角抵的喜爱,也体 现出关东的尚武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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