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发展都有其内在的规律性,武术的发展也不例外。正如王宗 岳在其《太极拳论》中所言「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壮欺弱、 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而有 为也。”①关东地域的武术拳种多为流传于我国河北、山东等地的拳种。 如通背、螳螂、少林拳以及戳脚之本源武趟子拳等多为“主搏于人”、放长 击远、直击刚猛为主的拳种,这些拳种的技击方法和拳法风格符合关东 武术文化的思维习惯,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关东习武人群的认同,也因 此得到广泛的传播与习练。武术之“术”,是通过训练来提高技击效率的方法和技巧,但是如果 体格和力量的差距就能决定双方对抗的胜负,那武术也就无“术”可言 了。在武术的发展历程之中,当崇力尚勇的武术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自 然会遭遇一个“瓶颈”,即当对阵双方身体形态、力勇接近或者在体格和 力量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如何战胜对手,在强调力量训练,主动、主力、主 快、主直、主刚的关东武术思维以及特征的情况下,这几乎成为一个“不 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就成为关东武术所必须着重思考和解决的问题。由此,众多的关东武术大师们开始反思如何改变单一的以力勇为尚 的关东武术文化特征,也对关东武术理论与技法的丰富进行探索,即解 决如何“柔弱胜刚强”的问题。关东等地的武术技击大师“走出去,请进 来”,以切磋、换艺等形式与山东、河南、河北乃至西北等地的武术家进行 交流,如马凤图曾来关东与“奉天三老”胡奉三、郝鸣九、杨俊峰以及寓居 关东的山东螳螂拳名家程东阁等人以武换艺、以武会友。其间,胡奉三、 程东阁等人教授马凤图等人戳脚、翻子、螳螂拳等拳术,也跟马凤图等人 学习八极、劈挂等拳术。同时,一批武术名家受邀前来关东开馆授拳或 到军队、帅府担任武术教官,在不断地换艺和切磋的过程中,促进他们对关东武术文化的反思和研究,即如何提高技击的效率,如何克服体重与 力量的差异,从而实现战之能胜的目标。要实现这一目标,首先就必须 转变关东传统的“一力降十会”、以硬碰硬的武术思维,借鉴太极、八卦等 以静制动、随势而为、以柔制刚、以弱胜强、引进落空的拳法理论,通过对 本门拳法的改造,形成新的技术风格和拳法特点,实现关东武术技击思 维与技法由“崇力尚勇”向“术力并举”的转变。这一点,戳脚的“武趟子 拳”和“文趟子拳”之间技法的区别即可明见。由上所述,关东武术的发展同样符合中国武术的发展规律,同样经 历了一个从低级到高级、不断创新、改进和完善的过程,正如人类文化发 展史一样,万流最终要归于大海,关东武术文化也逐渐从一种崇力尚勇 向术力并举的方向发展,以骑射文化为代表的关东武术文化的特征也逐 渐向汉文化的武术文化方向靠拢,形成一种“大一统”的趋势。关东武术 文化形成与发展的历程也越来越多地呈现出中华武术的共同特征,使其 成为中国武术文化不可分割的有机构成部分。关东武术文化的鲜明特点就在于其始终处在一个不断发展与流变 的过程中,并呈现出显著的阶段性特征:在古代以游牧渔猎为主的少数 民族时期,骑射文化是关东武术文化的核心,主导形成了注重实用、崇力 尚勇的文化特征;近代,关内移民的大量涌入,不仅打破了关东传统社会 的原有秩序和关东地域文化生态的根本性改变,而且改变了长期以来以 骑射文化为核心的关东武术文化形态,开始转向力、技、智、德的同步提 升,促进了关东“套子”武艺的兴起与繁荣,但技击实用仍然是关东武术 文化的核心思想;新中国成立后,关东武术文化的形态再次发生转变,体 现出多元化的价值取向,即技击实用的核心思想已不是唯一追求,强身 健体、社交娱乐等功能则日渐凸显。一、突出实用性的关东少数民族传统武技骑射文化作为关东地域的传统武技,其影响与意义贯穿于关东地域 少数民族经济、文化、政治和生活的各个方面。从历史悠久的梏矢石弩, 到皇家射礼活动所专用的镀金大礼箭;从辽时皇帝的“四季捺钵”和金代 “猛安谋克”乃至终清一朝未变的“八旗”制度,以及民族风俗活动中的悬 弧、射柳之俗,从生产方式到社会制度,从皇家礼仪到民风民俗,骑射文 化贯穿于关东社会和生活的每一角落和细节,无处不表现出鲜明的游牧 民族的骑射文化精神。古老的“拔里速戏”强调娱乐与技击的统一。“百戏中独近戎务”的“拔里速戏”在辽金时期就已经发展成为一项比较完备的竞赛项目。而 清康熙皇帝以十余名“习布库为戏”的小内监成功制服权倾朝野的鳌拜, 则凸显其技击实用价值。关东骑射文化强调命中致远。作为关东地域的传统武技,评价骑射 水平的标准是实际的“驾驭操控”与“命中致远”,从而形成关东骑射文化 的注重力勇、强调实用的特征以及关东先民勇健、强悍、豪爽尚武的民族 性格,至今依然影响着关东人的整体性格和共同心理。二、关东武术拳种是以汉文化为主体框架构建而成纵观关东地域内现存的武术拳种,追根溯源,其发源地主要为“闯关 东”移民的原住地,即山东、河北及河南等省,而传入的时间也集中于“闯 关东”行为发生频率最为密集的清中晚期和民国初年,由此也证明了移 民是关东武术重要的传播者。关东拳种的数量分布呈现由南至北依次递减的趋势,与移民进入关 东地域的辐射深度有关。更确切地说,与关东各少数民族汉化的进程同 步,是汉文化影响力逐步北上的鲜明写照。关东地域的拳经拳谱,其理论思维是建立在汉文化“以柔为贵、引进 落空”等辩证思维基础之上的。虽然胡奉三、修剑痴为少数民族的武学 大师,但他们所学、所习,乃至他们对拳种的总结与革新,其拳法理论核 心依然是以汉文化为基础,并未发现构建于关东地域少数民族文化基础 之上的拳法理论。三、关东武术文化的多元化发展关东地域的典型拳种,无论是小巧紧凑、明快灵活的戳脚文趟子拳, 发力冷弹、以柔为贵的通背拳,双功四术、讲求矛盾辩证的少北拳还是朴 实简洁、刚猛多变的霍氏八极拳均受到关东地域文化的思维方式和价值 取向的影响,并能够随着关东地域文化的不断积淀与演变而发生适应性的变化,对关东武术的拳法理论的完善与创新产生深远的影响。新中国成立后,关东竞技武术的发展经历了辉煌、落寞和重新崛起 的过程,这与关东地域对竞赛项目的偏重政策有关;但关东民间武术则 以其草根性的特点,依然拥有深厚的群众基础,技击实用的核心思想已 不是唯一追求,强身健体、社交娱乐等功能则日渐凸显,为武术的传播和 推广贡献着其积极性力量。四、武威、武魂与武德的兼蓄成就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关东武德思想以满族为代表的关东少数民族之所以能够不断南下,夺取中原政 权,所凭借的正是“骁勇闻天下”的尚武精神。凭借着这种尚武的精神, 改变着整个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和文化属性,丰富、完善了中华民族的 主体框架。随着以汉文化为理论基础的武术拳种的传人,武德大义也成为关东 武术文化的第一要义,赋予武术以伦理教化和审美熏陶的责任,即通过 习武练拳来达到力、技、智、德同步提升的目的。关东武德精神与关东人 民的强悍勇武的武威结合,构建了关东武术之魂——一种自强不息的民 族气节和爱国主义精神。五、紧绕征战武艺,为军事训练服务是关东武术相关文化的共同特征萨满教是关东地域的原始宗教,在部族集体的祭祀活动中,萨满通 过引领部落成员以模拟战斗和狩猎的形式来鼓舞士气和进行原始格杀 武技的训练,以提高部族的战斗力。关东青铜短剑的器形凸显着关东先民的务实精神。他们不过分追 求剑的锋利和华丽的修饰,以杀伤力与便携性为首选条件,因此器形短 重,古朴厚实,以势大力沉的劈砍来提高杀伤力。关东乐舞是关东人民狩猎生产和部落战争在艺术上的反映。满族 的扬烈舞有武舞之称,反映的是满族八旗狩猎的场景,象征八旗武功之 强盛;武秧歌所演出的剧目多为武打场面,角色也大多为披甲执锐的武 将,表演者通过套路表演的形式来表现剧目中的武打场面和武将们的高 强武艺。同样,关东少数民族服饰、发式和配饰同样也彰显着关东先民 尚武、好武、善武的特征。
浏览212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