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中国之武士道》阐明了中国武术精神与民族大义与士 精神的弘扬:梁启超列举了武士所应具有的道义精神:“一曰常以 国家名誉为重,有损于国家名誉者刻不能忍;一曰国际交涉有损于 国家权利者,以死生争之,不畏强御;一曰苟杀其身而有益于国家 者,必趋死无吝无畏;一曰己身之名誉或为他人所侵损轻蔑,则刻 不能忍,然不肯为短见之自裁,不肯为怀恨忿之报复,务死于国事 以恢复武士之誉;一曰对于所尊长,常忠实服从。 虽然,苟其举动 有损于国家大计或名誉者,虽出自所尊长,亦常抗责之不肯假借。 事定之后,亦不肯自宽其犯上之罪,而常以身殉之;一曰有罪不逃 刑;一曰居是职也,必忠其职,常牺牲自身乃至牺牲其一切以殉职; 一曰受人之恩,以死报之;一曰朋友有急难以相托,常牺牲自己身 家性命甚至一切利益来救助;一曰他人之急难,虽或无与于我,无 求于我,然认为大义所在,大局所关者,则亦锐身自任之,而事成不 居其功……”武术中所蕴含的精神价值不在于技艺高下,而是以 国家权益、民族责任、道义尊严、和不辱身丧德为承担,并以无畏赴 死的精神,用热血和生命来捍卫的人,才能称上真正的中国“士”。 从宏观意义上看,武术的教育价值体现在弘扬民族大义,而从微观 上看,武术的文化价值中也包含了传统的礼义,特别是后世对武德 和侠士之风的阐释,体现出武术作为传义的主要功能。
《礼记・射义》:“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 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孟 子•公孙丑上》:“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 中心悦而诚服也。”武术并不仅仅是为了在武力上征服他者,更重 要的是德艺双馨,教育包括技术和德行两方面:“武术除了要求习 武者遵循一般的社会道德规范外,其内部还设定一套特有的道德 规范,而师父则是这一道德规范的楷模。 其实武术内部的道德规 范与一般的社会道德规范相比在内容上并无多大差异,但在要求
梁启超:《梁启超全集•第五卷•中国之武士道》,北京出版社,1999年,第48页。 的标准上和意义的理解上具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技击特征决定 了武术对习武者价值判断的高标准、严要求,有时候比武较劲关系 到伤残甚至人身性命,好勇斗狠的人往往只顾及输赢,而忽略了习 武的真谛;有谦逊、慈悲、忠诚之心,讲义气、知礼节、守信用、懂智 慧的人能够比较理智地处理与别人的试手(如点到为止),他们注 重的是人的内在的修养,是智慧与品德,而非蛮力和血勇。 练武其 实是在练心智,追求的是内心的平静。 其次,师父对社会正义与公 平的理解往往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冷兵器时代武术强身与保家的 主体功能使得身居武术群体核心地位的师父担负着伸张社会正义 的责任,他不仅代表着武术群体的理念,而且还体现了普通老百姓 的意愿。”武术教育的侠士精神培养的是道德高尚的人,自我道德 意识的自发生成,与法律约束下的道德自律有着根本的区别:“第 一,美德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本能地、自然地由内而外散发,而法律 则以处罚为威胁强加在人身上;第二,道德高尚的人对法律的需求 很少,而守法的人则一刻都不能离开法律;第三,道德高尚的人快 乐地守法,而守法的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法律的强制;第四,守 法的人不一定是有道德的人,而道德高尚的人则肯定为守法之人; 第五,在一个缺乏高尚道德的社会,如果法律因为某种原因停止运 作,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社会就会自动变成一片丛林,丧失 一切文明规则,弱肉强食主导所有的社会关系。”中国有5 000年 的文明史,其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培养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礼 仪、忍耐、谦虚、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这种精神尤其在武术
①张国栋:《中华武术现代传承困境研究》,西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on年。
② 古里奥尼斯:《原生态的奥林匹克运动》,沈健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
98页。
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源于儒家仁义道德的社会伦理之光,在对武 术的人文化成中,将原本散发着残忍气息的技术,衍变、改造为‘仁 者之艺’的‘君子之争’,并通过‘武德’体现出对武术后代的道德培 养;在人格影响上,造就了在辜鸿铭看来,本质地区别于其他民族, 并且区别于旧式的典型的中国人,‘没有丝毫的蛮横、粗野或残 暴’;在心态上,表现为对道和传道者的尊重;在神态上,要求‘内实 精神,外示安仪’,‘内宜鼓荡,外示安逸’等;在技术上,表现为比试 的‘点到即止’原则和‘舍己从人’策略;在武术行为规范上,呈现出 ‘中正安舒’、‘不偏不倚’等。”也有学者阐释了陈发科与人切磋的 武德:“陈发科在京城授拳之时,与人推手亦是点到为止,倡导君子 之争,不伤和气,技击价值和休闲的心态融合在一起,以道德修养 进行控制,在面对紧急情况之时,武术便成为致命的武器,在和谐 的氛围中,便成为休闲的方式。 社会进步,国泰民安,秩序井然,武 术作为伤人利器的功能逐渐失去了应用的环境,转向表演、娱乐、 竞赛,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社会文化价值的再创造,包括现 在激烈的散打比赛,也走向电视节目,成为大众休闲的素材,与古 人将武术用于消遣娱乐的方式基本类似,也不妨称之为‘武戏’。” 船拳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它深深扎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 滋补了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养分。 因此,以“仁爱”精神为指导,以 实现人际和谐为价值目标的武术,已使它远远超出作为一般体育 运动的意义,而成为人们德行修养的一种途径和进行教育的一种 方式。 当时常熟地区有很多练习船拳的武术班和武术馆。 练习船 拳时,师父先进行分组,四人一组,师兄传授武艺,但四个人学习不 同的武术内容。 通常每个人学会后,再互相学习,互相交流。 之后
邱丕相:《中国文化散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42页。 有船拳比武,共分为初赛,复赛,决赛。 初赛胜利后,晋级复赛,这 时师父会慧眼拾金,暗中挑选感悟性高的弟子,亲自传授船拳的绝 招。 同时也会淘汰那些脾气暴躁、道德低下的弟子,无论他的武术 功夫有多好。 船拳也重视尊师重道,修身养性。 如果有人挑衅你 时,不轻易动手,用手一挡,别人会知道你的功底,不敢轻易动手; 到“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程度,用点穴或者脱臼方法,降服别人。 船拳在传播过程中,对其文化承载功能的阐释还不够深刻,走入了 船拳演练观赏性重于文化性的误区,造成船拳文化精神的断裂, “文化纽带的断裂造成了人们在生活意义、身份认同、价值取向这 种高层次文化诉求的巨大分歧,单纯的经济诉求无法为人口众多 的民族共同体提供意义和一种持续奋斗的精神价值”,因而我们 应更需着力在船拳修身怡情的弘扬。
《中国古代教育史》载:“氏族公社成员除了在生产实践、劳动 化多种受教育外,又在政治、经济和文体活动中受教育,他们利用 游戏、经济、舞蹈、唱歌、记事符号等进行教育。”传统武术的传承 主要在师徒之间,师傅的人格魅力深深地影响了本门派的武德,而 古代尊师重道的精神修养,使得人们在武术习得的过程中得以修 炼,如拜师礼义,本质上是对社会秩序的承认:“礼仪不仅是一种动 作、姿态,也不仅是一种制度,而且它所象征的是一种秩序,保证这 一秩序得以安定的是人对礼仪的敬畏和尊重,而对礼仪的敬畏和 尊重又依托着人的道德和伦理的自觉,没有这套礼仪,个人的道德 无从寄寓和表现,社会的秩序也无法得到确认和遵守。”正如船拳
① 杨晓民:《全球化时代的地域文化》,《读书》,2010年第11期。
②张选惠:《民族传统体育概论》,人民体育出版社,2006年。
③ 葛兆光:《中国思想史》(第一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93页。 武术的背后,承载的是文化的内涵,其中的精神价值,“德行”是值 倡扬的,西汉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说,“非信廉仁勇不 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 武术在外向上是对他者的尊重,而在内向上表现为自身的怡情,陈 氏太极拳创始人明末清初人陈王廷在《长短句》中就说:“闷来时造 拳,忙来时耕田,趁余闲,教下些弟子儿孙,成龙成虎任方便。 欠官 粮早完,要私债即还,骄谄勿用,忍让为先。 人人道我憨,人人道我 颠。 常洗耳,不弹冠。 笑杀那万户诸侯,兢兢业业,不如俺心中常 舒泰,名利总不贪。 参透机关,识彼邯郸,陶情于鱼水,盘桓于山 川,兴也无干,废也无干。 若得个世境安康,恬淡如常,不忮不求, 那管他世态炎凉,成也无关,败也无关。不是神仙谁是神仙?”中 国古代有武与舞同源之说,《尚书•尧典》记载了部落首领“夔”的 话语:“于! 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船拳表演中的审美价值在人 体内表现,从而起到怡情的作用,舟山船拳的表演的记者这样记述 着:“童子拜佛一开门见海一稳坐船头一扬帆起航……在沈 家门渔港‘绿眉毛号’仿古船上,几名渔嫂穿着运动服装,迎着朝 霞,和着乐曲,一招一式比划着,她们时而以身为轴原地转动,时而 摆开马步操拳稳健……”舞乐相伴、临水而武的场景无疑能激发 着人们对美的想象,达到陶冶性情、修身养性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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