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诚”的主体在对其向另一方提供诚意和诚实行为中,担保决不欺人的 义务。而与此相关的“信用”,即是指客体对主体承担这种“信实”义务的评估期望 值。不用待言,“信”是人之法律行为的惟一生命。因而,孔夫子叹谓:“始吾于人 也,听其言而信其行。”是言即称道,人之初始,听了他的话,而就可相信他的行为。

在古代中华传统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和“一诺千金”或“大丈夫言必信,

①《通书》•诚上篇

行必果”之语,皆是指的这种信实之品德。这种盛于先秦的思想,传至日本后,遂 成为武士的重要信念,并成为武士重诺守言的标准。

在日本武士心目中,“武士一言”为其做人的坚实不疑的信条,事关战场生死, “军中无戏言”。在长年内乱不休和集军政权与部族安危荣辱于一身的武士身上, 形成这类最基本的生存素质,也并不是很奇怪的。这是因为,与和平时期相比,商 场的欺诈与封建官场倾轧的后果与之大相径庭。战争环境对武士来说,所说的话 的真实性,必须要得到充分保证,所许之承诺必须要真实可信。惟如此,在信德 中,条顿武士 Riter wort (骑士荣誉)也恰好与它相等,具有极高的信实标准。 因之,武士极重然诺,他们视此为名誉的根本,为此,甚至可以以生命相托。在 历史上,也曾发生过不少因为“一口两刀”而最终以切腹相抵,洗刷名誉之污名 的事。这种传统品质波及至今,我们可看到,正是这两个民族,在战后的废墟上 创造出了令世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当战争把物质几乎全部毁灭殆尽时,惟一留下 的是国民及其精神。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照样可以不出二十年,又迅速崛起 于世界民族之林,进入世界国民生产总值的前三位。若正视真实,这是一个不得 不让我们深思的现实。

有个学者曾谈到两则小故事,俾可资佐证对诚实、信用的反思。其一,二战结 束的第一个冬天,柏林市民忍饥挨饿又没有取暖的燃料,但在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季 后,郊外那些在战火中挺立过来的树林依然郁郁葱葱,没有被砍掉一棵树木。另一 个讲的是前二年去日本郊外遇堵车。车子一律在路的左侧排了二、三公里,三个多 小时中,井然有序,没有一个警察来沿路疏导车队,也没有见一辆超越队伍“加塞” 的另类。这不得不使人承认,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着民族素质和道德水准的差距的。

在中国文字的字面意思中,“信”实谓人之言。从表意的文字构成而论,它蕴含 着对一种量度“真实性”的参照物的定义。换成另一种说法,即是人说的话具有确 实、确真的可实性的“公理”性上的意义。因而人类之初,方才用人说的话来涵盖 可信任度的标准。它的逆命题,同时也成立:不具确实性的话,则不是人说的。故 此,由而推之,这一定义可以适合于一切有人参与的充分且必要条件,用以证明其 中任何充足理由律的成立。然而,袓先的这一定义留给我们演绎的结果,又可导致 一个严肃的结论:如果说的话具有伪诈的欺骗性,则说这话的,就不具备人的本质 属性。按老百姓的说法,就是讲这个人“白屁”(我所在地方方言,即“瞎话连篇”) 连天,意指竖子,“言不及行,行不及信”,没有一句真话,没有一点人味。此,足 见我们的先祖,在创造“信”这个与人生活最关切的信息符号时,那种深藏于内心 的、庄严的崇拜和五体投地时的那种虔诚和畏惧。

现实中,“信用”的构成,可分为物化的、精神的,或人格的、民事的、行政的、 司法的,或公权的、私权的法律关系和道德关系。在法律上“信”而有据,视为信 据,是一种证据。它必须要经过法定程序的审证,査证属实,才具有可信性而成为 证明。在民事行为中的“信用”,即指为能够履行道义的、法定的或约定的义务而做 出的要约或承诺的可信任度。这三种义务,是三种和人们的生存具有最休戚相关性的社会关系,其对“信”的要求也最高。何以?极而言之,从根本上说,假如经过 人这个信息转换器之后,如果,连信息的真实性都不复存在,那么无论什么,都将 会在意识中失去存在的意义。这就犹如等同于,在地球上突然发生了爱因斯坦广义 相对论中光线可以弯曲一样的事件,一切都将要重新给予定义。问题的严重性,也 即在这里。

不容违碍,在当前,“信用危机”已是成了被朝野关注的一件涉及全社会正常运 行的大事情。它所产生的“异化”力量,已给社会文明的发展,笼罩上了一片不小 的阴影。如果一个社会,连最普通的“信用”都已成了一个最普遍的问题,并竟然 已到了须要由主流传媒来作社会舆论的向导,并要由当局来干预和大声疾呼的地步 时,全社会道德的水准,已处于何等地步,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有学者尖锐地 指出:“为了某种利益,不管是经济的还是政治的,有意的伪装或刻意包装的诺言, 和大行其市的假冒伪劣产品一样,如今已经见多不怪,那都是一株株表面再漂亮不 过的毒罂粟,毒害着人们的心灵,污染着周围的空气。古代仁人志士那种‘三杯壮 然诺,五缶倒为轻’的一诺千金的传统,如同脱衣舞一样,已变成为轻飘飘的衣服, 被我们随手脱掉,抛弃在遗忘的风中。”这段令人揪心的文学描述,可以说是对时下 “信用”之世风的真实描绘。然而,这事实上并不新鲜,这只不过是道德“历史”在 “金本位”上反映出来的又一种时代表现形式。

大家知道,井然有序是社会文明的标志性展现,而“排队”就是一种最显著的 守信标志。当许多人亲历过那种“强者”蛮横地插入人们久已排着的队列时,都会 不由得鄙夷三分;而当那些时髦的半老徐娘或五大三粗的村妇们,也款款而入,挺 着肚子硬梆梆要往里塞时,又会感到一种无名的恶心和深深的可怜。然而相比之下, 人们更应该看到对“信用”的不遵守,则是对社会规则所规定的顺序和秩序的最大 的强暴和蹂躏。这种情形的泛滥,可以危及每一个人的生存,并使人的尊严扫地。它 所包含的对公众的无端蔑视和作俑者本身人格的丑陋,已成为了人类信誉、体面的 奇耻大辱,并严重地污染着我们生存的环境。

如果从意识的层面来衡量,“信用危机”的发生,其实也不过是一种“信念危 机”的反映。“信近于义。”固然,有的人本来就是一具从来就没有过“信仰”的躯 体,除了金钱和权利这些物化的符号,他们并不具备精神。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 有自己和一些一时半会还尚可资利用的人。可惜的是,惟物化形式的利益的满足并 不是信仰,而只是任何一种脊椎动物都具有的本能。照此下去,此种物质和人的价 值精神的严重背离形态所产生的“异化”,势必有一天又会惩罚到我们当中的每一 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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