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守岁》:怕眠谁与闻鸡舞,恋着崇祯十七年。

怕眠,即睡不着觉。闻鸡舞,即闻鸡起舞。恋,所系念而不能释,依依不 舍,有故人之意。崇祯,明思宗年号,思宗名由检,光宗子,公元一六二八年 即皇帝位,为崇祯元年。公元一六四三年李自成攻人北京,思宗吊死景山,爱 新觉罗•福临(满族人)人山海关,代明称帝,建立清朝,是为顺治元年,即 崇祯十七年。

这两句意思是,(起义失败,心情烦恼)睡不着觉,尽管没有拳友,我还 是仍旧闻鸡起舞,练习武术,明亡国耻,久久系着我的心。

以上两首诗的节选句,说明傅山坚持不懈地练武强身,刻苦自励,念念不 忘反清复明。

佚题》:剑术惜其疏,举杯饮欲忘。老子知无用,眉儿自审才。

疏,即疏远,也按稀字讲。《礼记》: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老子, 傅山自称。眉儿,傅山子,名眉,字寿毛,崇祯元年戊辰生。

这首诗意思是,我的剑术,可惜荒疏了,举起杯就忘记了,人老了,没用 了,就看我的眉儿了(把反清复明的希望,寄托在儿孙辈)。

《示两所》:傅家文武乾,元魏说修期;亦似男儿概,终嫌志气卑;高 才生不遇,落魄死其宜;重念君臣义,春秋自一时。

元魏,有二说,后魏之别称,对于曹魏而言,魏本为拓跋氏,孝文帝改元 姓,故称元魏;一说元稹、魏舒。元稹,唐代河南人,字徵之,元和初,对策 举制科,累官尚左丞,善为诗,以平易胜,与白居易齐名,时称元和体。魏舒 晋代任城人,字阳元,少养于外家宁氏,宁氏起宅,相者曰:必出贤甥。舒 曰:当为外氏成此宅相。后仕于晋武帝为司徒,舒有威重德望,禄赐散手九 族,家无余财,八十二卒。据诗意看为前者解。修,《易》:君子进德修业。 緘注)〉:德为德行,业谓业功。修撰,官名,史馆修撰掌修国史,元时翰林院 置修撰,明清因之。概,讲风节、风度、风骨,如风概、节概。落魄,通落 泊,言志行衰恶之貌,家贫落魄,失业无聊落魄。宜,所安、适当。《礼记》: 齐其政,不易其宜。春秋,岁时解,书名解。

这首诗的意思是,我们傅家,在历代都有文武人才,远至后魏时的老祖 宗,就是掌修国史的重臣,代代男儿都有风骨节概,就是这样,还嫌志气微 小,处在这样动乱的时代,有很高的才能与智慧,又有什么用?为了重念大明 的情义,我们父子反抗异族统治,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就是死也心安理得了。

《不如》:一儿五岁十,两孙近弱冠;都是好身手,不能解忧患。

一儿,指傅眉。两孙,指傅眉的两个儿子。弱冠,《礼记)〉:二十岁谓弱

冠。《疏注>〉:二十成人为初加冠,体犹未壮,故曰弱。身手,指武功而言, 身手不凡,指武艺超群。忧患,指忧愁患难之事。《后汉书•贾淑传》:乡里有 忧患,淑辄顷身营救。

这首诗的意思是,我的儿傅眉已经五十岁了,我的两个孙子莲苏和莲宝已 经成人了;他们武艺超群,都是好身手,可是呢,不能解决和除掉我心中的忧 患。

以上三首诗的节选句,说明傅山先生寄希望于年轻一代,同时也说明他的 儿孙武艺高强,身手不凡。

《遇虎有作》(节选):辛酉寅月初,三日黄风吼;坱乩御南岗,棘径 跋躐取;一松黑墓门,宿留苍颜久;枒杈枯灌中,白额浄狞丑;咆狍叫欲扑, 狺狺纲抖擞;何物犹狮儿,藏兹鬼伯薮?睥睨同虬须,惬是于菟咢;徐步逾北 陇,回顾想冯妇;婴非单生色,咒舞赤刀口;终年欲一见,新春能邂逅;轰传 吾遇虎,讯问劳朋友;惊询愕彼时,何如心动否;回想加褅忆,恐布实未有; 文章不彪炳,声气雌吱狃;攫搏亦自雄,吾终以为狗。

辛酉,指明熹宋天启元年,是公元前一六二一年。这年傅山先生十六岁。 寅月,指农历正月。黄风,指风中有微细石英末,呈黄褐,故曰黄风。坱圠, 坱,音央,指尘土;圠,音轧,指土密而凝固,即土块;坱圠讲无边无际的景象。贾谊赋,大钧播物,坱乩无垠。御,音鱼中,驾驭车马曰御,驾车之人曰 徒御。岗,音缸,指山脊、山梁、高起的土坡。棘,音急,带刺草木的通称, 如荆棘。跋,同拔,在草中行走曰跋,言行路之难。躐,音猎,指逾越或践 踏,也作踩讲。浄狞,音争宁,指状貌凶恶的样子。《广异记》:容貌浄狞, 不可复识。咆狍,指猛虎怒吼。狺狺,音银,指狗叫的声音。躬,音弓,身屈 为躬。抖擞,指振作奋发。犹,音由,兽名,猴属,亦名犹猢,似猴而足短, 善登木。狮,猛兽名,雌者似虎。伯,弟兄排行最大者谓伯,又解同霸、霸 占。薮,大泽曰薮。睥睨,音必音逆,指斜眼看人,瞧不起的意思。虬须, 虫L,音求,古代传说中的一种有角的小龙;须,指髯,弯曲如虬。惬,音切, 满意的意思。于菟:古代楚人称虎为“于菟”。咢,古厄。指冠高的样子。逾, 越、踱的意思。冯妇,人名。〈(孟子》: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 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隅,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攮臂下 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疏注:笑其不知止也。婴,这里不按女孩讲, 而按接触讲,古有“婴之以芒刃”。咒,梵书有经有咒,咒本佛教文体之一; 道家驱鬼治病时的口诀亦称咒。赤刀,武王诛纣时用的刀,装饰以赤色,赤色 为周之正色。终年,十二年为一终,为终年。又讲尽,如终日遐想。欲,欲 望、希望。邂逅,没有相约而遇见。谛忆,仔细地审查,认真地回忆。彪柄, 光彩焕发貌。吱,小动物的叫声。狃,按拘泥讲。攫搏,攫,用爪抓取,如攫 捕、搏,激烈地对打,如搏斗。

这首诗的意思是,明熹宗天启元年正月初三,黄风吼叫着;我步行上了南 岗,在长满荆棘的道上路上艰难地走着,一个有松柏的黑墓门,引起我的好 奇,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就在这时,枒枒杈杈枯萎的灌木丛中,突然有一 只白额貌状凶恶的动物,怒吼着要扑过来。你看它,像恶狗那样吠叫着,抖擞 着精神,这是什么呢?既像猢猴儿,又像狮儿子。藏在这个鬼地方(又解:董 狐,字伯薮,收集奇异撰写■神记》,以示刘谈,谈给董起了个绰号叫鬼董 狐,疑是此解),它胡须弯曲着像条小龙,高傲着斜眼看人。啊!原来是一只 被楚人称为“于菟”的老虎。我不慌不忙地向北陇踱过去,然后回过头来看着 它,想起晋国时代的打虎勇士冯妇来。我去接近(接触)它吧,感到一人孤 单;我念咒语吧,又没有长着像武王伐纣用的赤刀那样的口。经常听人们谈论 老虎,我也终年想着能见一见,不意在新春刚过,就给碰上了。人们喧嚷着、 传播着,说我遇上老虎,一些朋友听到了,就来了信来人打听,看把他们惊吓 得那个样子。我当时害怕过吗?仔细地回想和认真地审查,当时实在没有恐怖 的感觉。我用文章记述这件事时,一点不带渲染的色彩,因为老虎当时的声音 和气势,活像个拘泥的小动物。如果要捕获它,我是敢和它搏斗的,有这样的 英雄气概,我始终以为它是一条狗呢。

这正是傅山先生艺高胆壮的最生动的描写。除诗外,在傅山的杂文中,也 多有涉及武功方面的记载,如傅山在平定山区为人视疾,失足堕人深崖而不死 的事迹,均可以证明傅山先生武功卓越,这里不再赘述了。

三、从有关志书和傅山好友为傅山写的诗文中,也有关于傅山武功的记述

在古《阳曲县志》中,记载着傅山先生到寿阳县五峰山,拜还阳真人为 师的史实。

“还阳子郭姓,名静中,河南修武人。……于书无所不通,尤邃于〈<易》。 百岁颜色如童子……甲申先生避地龙池,师事焉。道家龙门派以道、德、通、 玄、静、真、常、守、太、清等四十字为号,常、守已有人,真字虚一座,故 属先生,是谓真山,属第六代真字辈。”

在古〈<寿阳县志》中,记载着还阳真人事迹史实。

“还阳子郭姓,名静中,河南修武人,髫时恒梦驱龙为行雨状,稍长厌薄 世故,遂弃家去。过华阴遇异人刘某者,授以金丹五雷法,由是往来晋、赵、 燕、齐、豫、楚、粤间,踪迹灵异。岁旱,长吏辄走书数千百里迎之至,则为 坛设法,顷刻大雨如注,然沾足仅及,所祷之境他处不能得也,或求者众,费 暇躬往第,各付一符,方人境不及,焚而雨随集。藁城县苦滹沱患,作法镇 之,迁数里。历城县有趵突泉,久涸,以铁符券三纳之,泉复出。一日过寿阳 太安镇,曰:此去西北里许,常有吾容足处。镇人如其言筑庵于五峰山,时晋 藩慕其名,于桧柏园中建道院,延居未几,即辞归处。还阳于书无不通,尤邃 于《易》,高邑赵南星与为方外交。甲申岁,太原傅山,避地龙池,师事焉。 年近百岁,颜色如童子,忽呼门人具浴,浴毕,端坐而逝。太安镇桥北,有傅 山题‘明雨师还阳先生返真之墟碑’。”

从〈涛阳县志》中,也能看出傅山的确拜郭还阳为师,证明傅山是道家龙 门派弟子,当实不谬。

在〈儒红龛集》卷七《书扇贻还阳道师》诗中,从侧面可了解傅山是酷 爱武功的。

“师今年(戊子)整九十岁也,人多谓师无道术,师兀一足,脚脱胫骨出,静处用功,竟能肉下包骨,于今十三年矣。师素祈雨,多被三界神谴之,故遇 此极,然足以见师本领矣。”

吾师九十关,谈笑益精神;高阁薄消日,深怀酒漾春;兴亡从世局,忠孝 自天真;目艮见松乔在,朝菌尚不信。

贻,音移,赠遗解。戊子,即公元前一六四八年,傅山四十三岁,还阳子 九十岁。兀,音物,高高突起解,这里讲扭裂了一下的意思。胫骨,小腿,从 膝盖至脚跟的部分,这里讲踝关节脱落,即移位、错位。蒲,香蒲,俗称蒲 草。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水边或池沼内,根基横生,花穗形状像蜡烛,叶片 供编织,根茎可提取淀粉。这里指蒲扇。漾,音祥,水面微微动荡,如荡漾, 又指液体溢出来,这里指喝酒高兴的样子,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暖。兴亡,指国 家的兴盛和灭亡。世局,当前的政治形势。天真,心地单纯、性格直爽。这里 讲天性,先天具有的性格和性情。实际上,人的性格和性情主要是在社会的影 响和教育下,在社会实践中长期形成的。松乔,傅山的别号之一,意思是侨居 在松庄的我。朝菌,司马注,朝菌为大芒,见日则死;〈雜南子》注,朝菌为 一种形状似蚕蛾的水虫,朝生暮死。这里借用为无知小辈,懂得什么。

这首诗及前言的意思是,我的师傅还阳道师今年整九十岁了,人们多有说 他没有道术(这里指道法和武功)。我的师傅把脚一扭,髁关节错位,胫骨也 露在肉外面;他在静处用功,竟能把关节正位,肉下包骨,于今已十三年了。 这是师傅经常祈雨得罪了神仙,故遇此极,但是,足以见师傅的本领高超。

我的师傅九十岁,谈笑风生,越来越精神了,我们在高高的台阁中,扇着 蒲扇说着话,消磨时日,用大杯喝着像春天一样温暖的酒,谈什么呢?议论国 家兴亡和当前的政治形势,以及忠顺天子、孝养父母的话,同时也谈论一些道 法和武功。那次表演时我傅山亲自在场,凭任那些无知小辈不相信去吧。

从这里可以看出,还阳子武功的确高强,道士内外功法,一向很珍秘,传 授亦郑重其事。正如《抱朴子•勤求篇》记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好物 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过乎长生之方也。故歃血誓盟乃传,传非 其人,戒在天罚。先师不敢以轻行授人,须人求之至勤者,尤当拣选至情者, 乃教之。”又曰:“其指真之诀,或但口传言,或不过寻尺之素,在领带之中。 非随师经久,累勤历试者,不能得也。猥杂弟子,各位随其用心之疏密,履苦 之久远,察其聪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办,各有所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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