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酷爱摔跤,偶遇启蒙师傅厉铁存
我生于北平平则门内宫门口北口的葡萄园胡同7 ~8号,即现今的阜成门内宫门口 内。家中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三,大哥马贵祥,二哥马贵全,我叫马贵保。父亲马殿 兴在住地开了个豆腐坊,家中还算富足。在葡萄园胡同2号有座土地庙,庙里有个跤 场。常在庙里跤场摔跤的有洪四(名不详,是回民)、于文录(于六)、侯长瑞(后来 也在天桥宝三跤场卖艺),还有我的大哥马贵祥、蒋文禄、唐华等20多人。其中洪四 摔得最好,左右都会使捆腿,担当大众的教头。所以从记事起我便爱上了摔跤,还在 孩童时代,常在家里炕上练练腿,比划摔跤的动作。
葡萄园10号是个煤铺,有一天我在煤铺的煤场上踢脚,练习推砖,恰被跤坛名宿 厉铁存看见。厉老爷子一见我是块练摔跤的好材料,喊了句:“爷们儿!好练哪?我教 你。”从此,我在厉老前辈的调教之下走上摔跤之路,那一年他9岁。
日本投降后,民国抓兵,我兄弟有两人在册:为了躲兵,豆腐坊被迫关张,生活 失去了保障。于是由何贵生牵头,有我和陈金全、赵文仲(赵振铎之父,外号赵四皇 上)、熊德山、文培等人,在白塔寺搁了跤场卖艺,以贴补家中生活。那一年我18岁。 文培摔得好,据说赢过宋振甫。
何贵生的组合是流动性的,跟着庙会走。每月5、6号在白塔寺,7、8号在护国 寺,9、10、11、12号在隆福寺,13号在土地庙,14号在花市。15、16号,25、26号 又转回白塔寺,相当于1。天一个轮次。
卖艺为生,拜入宝三门下
何贵生班主为了扩大生意,跤手在摔跤前表演舞狮等杂技项目。我舞狮很有一套, 顺风旗、夹旗、扛旗、坐殿、珍珠倒卷帘等样样都会。有一次在护国寺庙会上我正练 珍珠倒卷帘,又名倒挂金钟(即头冲下.两脚勾住杠子,把身体挂住)。宝善林先生恰 好看见,顺口叫了一句:“爷们儿,练这么一下还要这么多人保托?”这是他第一次认 识名冠中国南北跤坛的宝三宝善林。
新中国成立后,应何贵生一位亲戚的邀请,我与何贵生、赵文仲、陈金全、文培、 熊德山六人来到天津北宁公园(现在的水上公园)卖艺表演。当时公园管理处张贴海 报——北京攒跤家由京至此。其间,我赢了不少当地摔跤高手。
由于我们的演出抢了三不管跤场的生意,三不管跤场的关登科、咎九、马老八、 杨子明到北宁公园“踢场子”,但分别败在我和陈金全、赵文仲三人手下。
在天津不到一年时间,由于种种原因,我和何贵生等人又返回北京c当时宝三在 内蒙古参加“捐献飞机大炮,支援抗美援朝前线志愿军”的慰问演出。宝三跤场则由 我和陈金全、侯长瑞、徐茂等人照料。
一年后,宝三回到北京,继续在跤场卖艺表演。由于我性格忠厚,摔技高超,宝 三对我青睐有加。有一天,宝三对他说:“贵保,跟我练习中幡吧。”我随口应了一声, 没往心里去 几天之后,宝三又说:“贵保,跟我练习中幡吧。”我仍然没往心里去。 这时旁边的一位朋友王宝福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你傻呀?还不快点拜师!”
就这样,我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在永利居(护国寺西口)磕头顶帖,拜宝三 为师。.
宝三不仅摔跤水平高超,其品德也在天桥有口皆碑。由于中幡高达几米,容易引 人注目,所以每次练中幡之前,宝三都要与周围的其他艺人打招呼:“兄弟,今天买卖 如何?”如果对方说“不错”,宝三就会说:“那就好,待会儿我们练练中幡。”
在跤场内部,宝三虽然既练摔跤,又耍中幡,但他只分一份份儿钱:即使到外面 演出,也与儿童表演者拿一样的钱。由于技术原因,何兰亭与侯长瑞要求拿半份份儿 钱的时候,宝三说:“咱们这里没有半份份儿钱的说法,大家一视同仁,都拿一样 的钱。”
待人接物方面,宝三不分老幼,一律以诚相待,尊敬对方。此外,宝三不仅以身 作则,对徒弟也是严加管教,从不到八大胡同等是非之地
师恩似海,终生难忘
在多年的摔跤生涯中,我先后从以下几位前辈身上,学到许多摔跤绝技.虽然已 是八十高龄,但当年学艺的情景历历在目,说起学到的绝技,我会如数家珍。
厉铁存是启蒙恩师,功夫传我霸王砖,跤绊传我“左右倒胳膊里刀勾、小德合勒气
其次得过景又三(外号髭毛景子)传授的大拧子功夫,有定步摇膀拧子和半步摇 膀拧子,主要是练叉入。景老爷子是善扑营的二等扑户,素有艺不轻传之规。见我个 儿小不愿教,说他“有摔的地儿没揪的地儿,有揪的地儿没摔的地儿”后见我真心求 教,每天清晨五点他就敲我家门教我练功。绊子传我破窝勾用“踢健”、铁拔节儿、大 践桩等;破掉脸绊子用“扒腰鳖”。
再有是熊德山,传授我一招套头掰子,功夫传我扔勾别子,练习时要求地上放小 碎砖头,上步盘腿,扔别子时用脚尖大拇指拨拉砖头块儿
我成名后带艺投师宝善林,是正式有引、保、带三师的入室弟子。宝善林对摔跤 功夫、绊子无所不通。但尤其钟爱小棒子、大石锁、双石头和推子,并传授给我以下 绝技。
1. 小棒子。
抱平:双手抓小棒,相当于抓住对手的偏门和小袖,置于一侧肩上,然后双手向 前推出,轮圆后转到另一侧肩上,动作要领是前臂放平,这一招再配合支别子,威力 无比。
2. 石锁。
主要有三种练习方法,抻龙、云推和攘推(马步站立,右手持石锁从身体右侧伸 到左侧,石锁几乎贴地;然后换左手练习)。
3. 双石头。
主要是练腰串儿。
4. 推砖。
练习时要转动手腕,目的是在实战中揪对方小袖,有马步推、四步平推、四步长 推等练法。
还有一位是与我合作多年的“快跤满”满宝珍。满先生传我的功夫是五路腿,跤 绊是撞搓、捏搓、倒推船、叉撤等。
第六位是金莫林,在基本功方面,金莫林教我练习霸王砖和翻七寸(双手持大棒 子,一端离地约七寸时将身体翻转过去)。在招式方面,我学会四招老切子:抄手老切 子、裹手老切子、穿手老切子、换腰老切子。
我不仅继承了摔跤前辈的技艺,也继承了师父宝三的忠厚品德。对于那些曾经提 携、帮助过自己的人,如熊德山、满宝珍、金莫林、徐寿春等,我常去看望。无论手 头多么拮据,也要送些茶叶之类的礼物。宝三年纪稍大,我们便让师父在家休息,不 再亲临跤场,每天跤场挣的份儿钱,则送到宝三家中。宝三去世后,我与陈金全等人 买好棺木,料理后事。
我曾经和熊德山摔过一跤,由于年纪尚小,根本不是熊德山的对手。就在我即将 被摔倒的时候,熊德山用手托住了我的脑袋。此外,金莫林弥留之际,大呼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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